第68章
第一杯酒還未飲盡時,男人就朝她邊上坐了,提著陶壺又為她斟滿一杯。 片刻后,她終是被他瞧得受不住,心有所覺般,將最后半塊糕餅翻來覆去地戳成了碎末,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 琉璃燈火晃動,嬴無疾似乎是瞧的累了,竟撐手在案做了個托腮的動作,他就這么一錯不錯地盯著她,依舊是沒有立刻說話。 就在趙姝被磨得不耐煩松懈的一刻,他突然揚眉有些俏皮地開了腔:“你還沒答我?!?/br> 答什么?趙姝先是怔了下,再反應過來他是問那句‘侍寢’的話后,她面上驟然暈紅一片。 因瞧他一副逗弄玩笑的樣兒,她定下神,或許是實在不擅飲酒,此刻熏熏然的,些許心慌外,甚至還涌了三分委屈不屑。 極輕地哼了記后,她舉杯又一口飲盡,竟是重重將杯盞朝桌上一撞,蔑然道:“各國女閭亦有價,王孫若是當真,那咸陽美人萬萬千挑兩個便是,卻來開我的玩笑,即便是廢太子,你自己也說我大舅父后日就到了,恐怕……嬴長生…你、出不起我的價?!?/br> 第二杯酒液才下腹,她就差說出‘你這廝胡姬生的蠻虜也配’的話了。 知她酒量頗差,嬴無疾也不惱,反倒對著她許久未有的赤誠本質留戀起來,他歪著頭碧眸中漸有濃重陰郁淌出,卻刻意用被辜負似的不滿音調又問:“不過我怎么依稀記得,那日蘭臺夜雨,你叫本君去救族妹,說是有酒時,就愿與我同寢?” “英英從昌明宮出來,是你救的嗎,那她如今在何處,我可再不信……??!” 天旋地轉間,她就被扯著身子風箏般得撞進他堅實寬厚的懷抱。 她被迫著按坐著,正要仰頭怒斥時,就望進一雙再無掩藏的灼熱碧眸,男人眼中是肆無忌憚的打量欲求。 溫香軟玉在懷,嬴無疾心口憧憧無定,燈火下離著近時,遂更是覺著此女膚質盈透,眸色純真溫良,卻至今尤存了一分無知無畏的傲氣,小獸似的露出尖尖利齒,只拂得他心意愈發難耐。 無視她的抗拒推動,他只是自語般地道了句:“想好你的價碼,不過是多些食邑,本君未必給不起?!?/br> 言罷,不待她出聲,他就俯身噙上那點垂涎久矣的菱唇。 有些人一世奔忙醉心權勢,多少年心若枯木,可一旦開了竅,春回大地時,偏就這等人最是偏執亦最是欲深。 春夜薰風,勾纏連綿,一個是愈發沉醉情動,一個卻驚顫掙動。 原以為先前自個兒料理過一回,那情志該是寡淡許多的,未料此刻嘗了一點甜頭后,竟是此生都未有過的情熱癡迷。 才交纏探舐片刻,他就覺著不夠。 漸漸的,那吻就從輕緩試探化作了疾風暴雨。她的推拒反倒激得他更加克制不住腹內燥熱。 腦中忽然跳出個‘成王敗寇’的詞來,嬴無疾難耐眸中閃過狠厲,他不再猶豫,一手將人圈緊了制住,另一只手則胡亂地捏上那綿軟纖腰。 似乎是她衣帶系的過緊了,混亂中,他一時沒有得手,被她一個撐手竟推開了分。 “你、你瘋了……” 哽咽著半句話尚未說完,嬴無疾不愿聽,這一回就下了死手,索性用力攬緊她后背,‘唰’得撕斷了她腰后系帶,一言不發地就將那雙作亂的手捆了。 用的是軍中捆犯人的手法,牢牢綁在身后,仍你有九頭牛的氣力也絕解不開。 下一刻,當那只發燙粗糙的大掌撫進衣衫,順著腰肢要往上時,他頸項一痛,知道是被咬了,心頭怒起,才要發狠縱情之際,將人鉗著下頜捏起,粗喘頓時一滯,心口像是被人重重錘了一下,悶痛得厲害。 但見懷中人死死咬著下唇,杏眸中滿是驚懼屈辱,早已是淚痕滿面,只不知是為了什么,犟著一口氣般,連嗚咽都沒發一聲。 室內頓時安靜下來,只偶爾能聽見一兩聲哽。 “別不識趣。真該送你去昌明宮開開眼界?!彼H目深嘆,訓斥威逼的話到底說不出口,無奈哼笑:“一個降國被廢的質奴,你以為姬樵真能帶走你么?” “那又關你何事!”她似被刺了般,倒哭出聲:“五百載宗周,列國爭霸,又能延個幾代,我就是死了也還是周王嫡支血脈!” 說到宗廟陵寢,哭聲愈發大起來,她驟然吼他:“我就是死了,邯鄲王陵我都瞧不上呢,必是要追隨娘親,長眠洛邑北邙的。你是哪里冒出來的庶人,兵強馬壯又關我何事,即便洛邑也變了天,孤只要死在秦國,他們也得將孤的尸身要回去厚葬?!?/br> 見她抽抽搭搭,情緒似徹底崩潰一般,嬴無疾雖心底嗤笑她開口閉口的陳腐觀念,只是仍舊耐著性子等她一句句都拋出來。 他原以為自己會駁斥回敬,可看著懷中人淚眼,聽著她連說了不知幾個‘死’字,嬴無疾咽下反駁,只是低聲嘆息: “世間萬物皆有個價,人亦總是貪生,你如今的確算是身陷囹圄,說一個價,我讓著你些便是,今后也會護著你?!?/br> 覺察到雙手桎梏被他解開,趙姝心有余悸得松了口氣,她頂著后背黏膩冷汗,決定先發制人,遂壯著膽子說:“若你能讓大國師煉出真正的解藥,或是另尋人徹底治好我的寒毒,那我、我……就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