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現在可以說。

    五條悟放下壓著青年的手，在家入硝身邊坐下，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大咧咧的張開，右手支在大腿上，撐著下巴，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家入硝啞然失笑，吐出白色的煙圈，半抬頭望天，眉眼間覆上晦澀的陰翳。

    “你對自己了解多少？”

    “以前？”

    “嗯?！?/br>
    “想打一頓的程度?！?/br>
    “哈哈，還真是不客氣?！?/br>
    “嗯哼?！?/br>
    家入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失神，陷入了回憶。半晌，他又抽了一口煙，語氣平淡的說道：“我那個世界的你，是個沒有人性的絕對理智者?！?/br>
    非是家入硝貶義，這里的沒有人性單純字面意思。

    “你能想象嗎，一個人沒有七情六欲，又身負維護世界平衡的責任，且自身實力強勁，無人能敵?！奔胰胂跽f到這頓了下，“在很多事情上，他就像一個單純的執行任務的機器，而這個機器行事極端，作風冷酷?！?/br>
    “假如你現在正面臨一個選擇，你的眼前有十個人，殺死這十個人就能維持一時的和平，留下這十個人會造成不安動亂，但你可以另辟蹊徑去改變這個局面，你怎么選?！?/br>
    五條悟毫不猶豫的說道：“后面那個?！?/br>
    “你看，這就是你和他的差別?！睙熿F纏繞上家入硝蔥白纖長的手指，“他可以為了所謂的最優解，選擇前面那個方法。因為那個方法最簡單，消耗付出最低?！?/br>
    “所以，他也可以為此殺死夏油杰?！?/br>
    “在夏油杰試圖阻攔他殺死二百人，從根源上除掉某個特級咒靈時?！?/br>
    “等等，‘我’難道還搞不掉一個區區詛咒？”

    “你當然可以，只是會很麻煩，而且會造成部分重大損失和帶來一系列麻煩的后續。加上那二百人也是咎由自取，人性的惡是沒有底限的。要我說，我其實對那兩百人的死拍手叫好?！?/br>
    “當然，他殺死那二百人絕不是出于這種膚淺的原因，只是計算后，得出除掉他們是最優解的結論，然后毫不猶豫的出手了?！?/br>
    “杰的死，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他是個超級大混蛋，但是我也沒好到哪里去?！奔胰胂醯偷偷男Φ?，他低下頭，露出自己真實的一面。

    黑暗幽深的眼瞳，扭曲陰暗的笑容。

    “我是幫兇?！?/br>
    “我們之中，只有夏油杰才是那個光明善良之人?！?/br>
    第12章

    “那兩百人的尸體，最后是我處理的?！?/br>
    ......從神社離開后，五條悟表面看上去沒什么變化，和往常一樣，沒人知道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家入硝日常該做什么做什么，五條悟沒空的時候幫忙帶帶小孩，閑暇時刻研究自己那些小玩意。

    關于此世之惡他表現得渾不在意，壓根不像之前說的那樣緊急。但是他不急，有的是人急。

    夜蛾正道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和家入硝來一場面對面的談話。

    -校長辦公室-家入硝敲了兩下門，得到夜蛾正道的應聲后推門而入。

    戴著墨鏡，渾身肌rou虬扎，看起來不像從事教育行業，更像是灰色行業的男人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說道：“坐?！?/br>
    泡在熱茶中的茶梗斜斜的浮在水面，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茶香。

    “叫你硝君——可以吧?！?/br>
    “隨意?！?/br>
    “那么硝君，這次找你來，是有事情想同你說，我聽悟說你之前提到的那個什么此世之惡，有關世界存亡......”“我明白你的心情，關于此世之惡，我也只是知道它會給世界帶來毀滅性的災難，很抱歉不能告訴你太多信息，因為我也不甚清楚?！?/br>
    一番簡短的談話。

    “......最后，我有一個問題?！?/br>
    “請說?！?/br>
    “你為什么會幫我們？”這不是你的世界不是嗎。你究竟為何而來？

    夜蛾正道能當上校長，除了有人舉薦外，以他的年齡和閱歷來說還是太勉強了，真正決定他坐上校長位置的，是夜蛾正道那份敏銳的觀察力。

    銳利的目光透過墨鏡直直的看著家入硝，仿佛穿透身體，洞悉了里面的靈魂。

    家入硝有點沒說錯，是他表態的最認真的話：我和[五條悟]是同黨。

    他殺人，我埋尸。

    我是他的幫兇。

    家入硝臉皮微微抽動了兩下，忽然露出一抹微笑，“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拯救我自己的世界?！?/br>
    在夜蛾正道面前已經沒有偽裝的必要，被看穿了。

    但表面上的和平還需要維持，至少看上去得要是風平浪靜的。

    家入硝走后，坐在辦公桌前的夜蛾正道額頭流下冷汗，仔細看，他的瞳孔是收縮的。

    不對，到處都不對，直覺叫囂著危險......和家入硝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家入硝的目的絕不是他說的那樣簡單無害。

    悟難道沒看出來嗎？再怎么樣，也一定有所察覺。

    你到底在想什么，悟。

    *

    咒靈變多了。

    披著夏油杰尸體的羂索走在街上，看著街頭人來人往，其中三分之二的人身上都纏著低級咒靈，瞇住眼睛。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大約是半個多月前。

    咒靈數量噴井式爆發，雖然都是些低級玩意。這絕不正常，即使對他的計劃來說是好事，但異常的背后隱藏的實情對他而言不一定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