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鶴(重生)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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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額不能浪費,不若便讓長君去?長君行止有度,我與之相處幾日,便覺她雖然年幼,但沉著聰穎,禮儀文才皆佳。距離書院開啟仍有數月,她在府中細細學著京都禮儀,再慢慢了解各府情況,日后入書院,定能不輸京都世家子弟?!?/br> 面對顧珩如此高的評價,顧憲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 “那便如此,我明日就將長君的名字報上去……她是你從墨苑救出的,是否已服過毒藥?” 顧珩點了點頭。 “我會去找首輔的?!鳖檻椢⑽㈥H上雙眸,“只是他向來奉行等價交換,不知會開出何等條件?!?/br> 此時的顧憲不知,沈松的條件竟不對顧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三日后,顧珩隨軍出征。 大軍的運氣著實分不出是好是壞,老將軍辛辛苦苦地率兵趕到江浙,就得知蠻夷的軍隊已經搶掠完畢,撤了回去。他無奈地向兵部上書,表示自己會守在江浙,收整殘兵,尋找機會主動出擊。 在顧府得知消息的梅長君卻不由有些擔憂。 蠻夷在馬背上生活,居無定所,搶掠的物資根本用不了多久,定會卷土重來。 前世,江浙此亂便是如此,先是三不五時的小打小鬧,之后愈演愈烈,內憂外患,戰期極長。贏幾場戰役容易,徹底打滅蠻夷卻是極難。再加上蠻夷多有部落信仰,在首領教唆下往往悍不畏死。 顧珩尚無征戰經驗,貿然被派至戰場,身邊人又各懷鬼胎,與敵軍對陣時,若稍有松懈,就會萬劫不復。 前世顧珩查無此人,誰知是不是天妒英才,讓他在少年時便折在了江浙? 思及此,梅長君在給他寫去家信時,總是勸他不要鋒芒畢露,切記注意自身安危。而她自己,則是按部就班地待在顧府,學習本就熟知的詩書禮儀,以及在顧夫人醒來時陪在一旁。 日月輪轉,眨眼已至暮春。 承天書院在萬眾矚目與細雨連天中開啟。 京都世家中,年齡在八至十三歲之間,且身份足夠顯貴的公子小姐們紛紛到來。 梅長君一襲紅衣如灼,在女使的陪同下,提裙走入院門。 身后傳來落轎的聲響。 梅長君恰好走至檐下,側身回望。 一頂青羅小轎撞入眼簾,拂簾的公子身著月白直裰,揮退走至近旁的小廝,獨自撐傘走入雨中。 竹骨傘下的眉眼瞧不真切,但梅長君隱隱感覺那身影有幾分熟悉,不由停下腳步,多看了幾眼。 那位公子正向書院行來,走至半途似有所感,腳下步子一頓,將竹骨傘微抬。 一雙如雨后春山般淺淡的眸子隔著雨幕向梅長君望來。 第5章 卷帷望春山(一) 又見到裴夕舟了…… 蕭疏的風伴著雨絲吹來,梅長君垂在裙邊的手驀地握緊。 承天書院為世家貴胄而設,自然少不了身為王府世子的裴夕舟,梅長君更是早就知道裴夕舟會來。 因為這便是沈首輔要她付出的代價。 數月前,顧憲攜禮登沈府,詢問如何能夠得到梅長君所服之毒的解藥。他本以為需要自己手中權力做交換,或是需要顧珩日后為沈首輔做些什么。 可沒想到的是,沈松捋著胡須,沉吟片刻道:“顧珩隨軍出征,承天書院的名額不能浪費,我已看到你將顧長君的名字報了上去?!?/br> “她本是我墨苑的好苗子,如今成了你的女兒,入了世家之中,便為我辦一件事吧。接近王府世子裴夕舟,從他那里探出國師的消息。此事完成,解藥自會奉上?!?/br> 梅長君得到顧憲的轉達后,半晌沒有言語。 墨苑的毒藥出自南疆一個滅絕了的門派,前世的梅長君傾皇族之力,也無法得解。如今沈首輔權勢正盛,顧府尚且受其鉗制,若想得到解藥,只有完成交易。 梅長君本不愿與裴夕舟有更多牽扯,但為了解毒,她已別無選擇。 微涼的雨絲拂過梅長君的面頰,她驀然回神,壓下了心中翻涌的思緒,眸含笑意,隔著雨簾向裴夕舟微微一禮。 裴夕舟淡淡點頭示意,顯然是認出了她。 京郊梅林初見,她鬢發微亂,衣衫帶血,清透的眸光卻燃著一團灼艷烈火。今日書院開啟,已是顧家長女的梅長君雖未盛裝,廣袖紅裙不染一絲雜質,已是燦若明光。 從梅林到書院,無論素衣或是華服,她一雙明眸似點漆,神色沉靜清淺,透著一種十分清淡的瀲滟。 裴夕舟又憶起云亭給他念叨的消息。 顧府新接回的大小姐…… 他微微垂眸,將竹骨傘壓下。 梅長君同樣斂目垂首。 她望著青石板上層層散開的水紋,眸中笑意盡褪,取而代之的是初聞沈首輔給出條件時的冷靜與思索。 “長君jiejie怎么在這站著?” 一片鵝黃錦裙微晃著出現在梅長君的眼前。 “顧家聲名在外,jiejie初到京都,最好謹言慎行,不要失了風范為好?!?/br> 顧綺妝得明麗動人,蛾眉婉轉,檀唇點朱,在梅長君抬眸時對她眉尾一揚。在她身側的一位少女著淺紫衣裙,身段玲瓏纖細,眼波流轉間神態極為清傲。 ……在府里不敢來正院,今晨上學也不愿與她同行,如今找到朋友,便齊齊出現在眼前了? 梅長君覺出幾分好笑來。 “綺姐同她說這些做什么?我們與她本是道不同不相為謀?!?/br> “總歸是一個府里的,”顧綺無奈地搖了搖紫衣少女的袖子,低聲道,“當然,江家向來不與首輔一黨多言,渺然meimei若是不愿,在書院內我定不會多理她的?!?/br> 江渺然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江家,清流派,不知與前世那位以身死諫、最終被逐出家族的江繼勝有沒有關聯?算算時日,應當便是明年了……看著滿面清高的江渺然和顧綺,梅長君忽然覺得沒什么意思,對她們淡淡一笑。 “meimei放心?!?/br> 她帶著女使轉身離開,一路行過回廊,便到了位于正中的學堂。幾個梳了雙丫髻的女使坐在外間的桌上,給新來的學生們登記造冊。 梅長君寫好名字,站在門邊向內望去。 學堂里已來了不少人,三三兩兩地聚著。年紀小些的在說笑打鬧,年紀稍長些的在像模像樣地論著經史子集。有人的書案幾乎都是連著的,其中有些筆墨紙硯同出一處,似在彰顯著主人們相熟的關系。 梅長君的視線游移至后方,便覺一處空空落落,有些扎眼。 那是誰的位置? 四周無人,孤零零的一張書案上并無名家墨硯,看起來有幾分普通。但在幾張素箋旁,一支沾了墨汁的毛筆簡單地搭在一塊木片上,恰恰吸引了梅長君的目光。 這筆擱好像是……崖柏? 梅長君提著自己的書匣,穿過熙攘的學生們,選定了它右側那方書案坐下。 此處居后、鄰窗,周遭無人,顯得格外清靜。 梅長君取出文房四寶放好,又從書匣中摸出一卷書來細看。 不知過了多久,學堂內吵嚷的說話聲忽然低了下來。 先生來了。 梅長君等的人也來了。 學生還未到齊,先生垂首整理教案,學堂內的議論聲又漸漸大了起來。 裴夕舟立在先生身側,聽他說了幾聲囑咐后,躬身行禮,轉身向下走來。他望向自己的座位,有些意外地發現了一個熟悉的紅衣身影。 梅長君并未抬頭。 直到裴夕舟走近,坐下,取過素箋放在案幾上,沾水研磨,她才放下手中書卷,側眸轉身。 裴夕舟冷白修長的手指正搭在墨塊上,指間染上了幾分墨色。 察覺到身旁人細微的動作,他手指微頓,同樣側眸望來。 學堂外雨聲已歇,日破云出,晨光透過紗窗照在書案上。 她眉目盈盈,淡淡一笑。 “……真巧?!?/br> 裴夕舟點點頭,并未答話。 真是同前世如出一轍的惜字如金。 梅長君深知他的性子,眼尾微挑,并未放過他,而是淺笑問道:“世子不好奇我的身份,也不好奇我為何初見時便將你認出?” 裴夕舟擱下墨塊,用素帕拭去指間墨跡。 “當日家中小廝多言?!彼麍唐鹈P,冷玉般的眸子里是十足十的淡漠,“顧大小姐初入京城,便能從寥寥數語中拼湊出我的身份,如今數月已過,想必更是知之甚深——” “自然是該知曉的,都知曉了?!泵烽L君撐著臉,輕聲道,“但,那又如何?” 裴夕舟對她印象尚佳,難得多言想勸她換個位置,以免初入書院便與其他弟子起了隔閡,卻被她輕飄飄的話語堵住。 他眸中漫出幾分不解,仿若一枚稀世好玉染了霧色。 不應該是順臺階而下,待下課后挪去其他地方么? 就像過往的其他人一樣。 裴夕舟側過身,向梅長君望去。 少女端然坐在案邊,眸色靜如艷烈無聲的春陽。 他握著毛筆的手指有一剎那的緊繃。 但僅僅是片刻便放松了。 “隨你?!?/br> 裴夕舟收回目光,筆落紙上。 疏朗的瘦金體,透著些許清冷孤靜。 梅長君的心中涌出幾分復雜。沈首輔要她接近裴夕舟,自然備好了一切,其中便包括記載著他信息的書卷。 墨痕深淺,一如書中內容浮沉。梅長君從未想過,前世受世人擁戴的少年國師,在更年少時,早已閱盡世事寒涼。 “今日講《中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