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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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頓了頓,感覺不對勁,仔細品味了一下,態度大變:“是我該討厭你!” 薛簡開口解釋:“天月觀羅網密織,陷阱重重,以當時的情景,如果真讓你闖進去,他們兩人一定會死,但你也未必能僥幸逃脫?!?/br> 江世安咬了咬齒根:“他們兩人是昔日滅門的參與者,要是不能將當年的兇手都送下去給我爹娘親友賠罪,我就算活到今日又有什么意思?” “你活到今日了么?!毖喢蛑贝骄€,淡淡地看向香灰字跡,“江世安,你已經死了。你手上不該有那么多的殺孽,有些人有些事,你的手段都太酷烈了?!?/br> “他們哪一個不是罪有應得?”江世安爭辯,“玄月玄星仰仗著天月觀的庇護,在當地橫征暴斂、對百姓敲骨吸髓,何況手上還沾著我們無極門的血,你真覺得這種人會改過自新嗎?他們對你的保證實現了嗎?薛道長——惡瘡毒瘤,本來就該處于雷霆手段,就算不為我一己私利……” 他突然泄氣,說:“就算只為我一己私利,我也要殺了他們?!?/br> 薛簡沉默片刻,道:“他們不過是臺前傀儡,受人擺布,不值得你以身犯險?!?/br> 江世安回答:“執劍人掃平天下,傀儡亦殺?!?/br> 薛簡無奈地笑了笑,說:“你這樣的想法,怪不得左道旁門也不救你。你見了他們,恐怕也只有拔劍相向而已?!?/br> 他說著閉上眼,靜默入定,不再看香灰上的字跡了。 江世安正要跟他“大聲”爭辯,再吵一架,他都要憋出內傷來了,好不容易精神起來,薛簡又立刻閉眼不看,只剩他一個人咬著牙琢磨往事,翻舊賬一樣想起薛簡過去是怎樣阻攔他、為難他的。 宿敵。 確實是宿敵。 江世安磨著牙根想了想,怎么都睡不著。他半夜從骨灰壇里飄出來,心情燥郁地敲桌子,透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來敲去——忽然間,響起一聲很輕的“咚”。 他敲響了。 江世安怔愣了一下,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伸過去又敲了幾下,真的響了。 喝下符水之后,他的神魂好像又凝實了幾分,可以影響到一部分的外物了。 也是在這時候,薛簡聽到聲響,起身坐到江世安身側,將一盞茶放在他的手旁,低聲道:“別試探了,是你敲出聲的?!?/br> 江世安冷颼颼地開玩笑:“我應該去仇人家門口敲,能嚇死一個是一個?!?/br> 薛簡觸碰茶盞的手忽然一頓,他抬起頭,向著聲音來源的地方。 江世安還沒察覺,捂著臉冷颼颼地開下一個玩笑:“我半夜就在你床頭敲,睡著了也把你敲醒?!?/br> “我今夜給你守燈,不會睡的?!?/br> “什么燈……等等?!苯腊驳拇竽X停擺了片刻,隨后豁然明朗,“你能聽到了?!” 第6章 他說的“燈”,是一盞燃燒著蒼白蠟燭的命燈,上面貼滿了符紙。 薛簡待這盞燈很小心,徹夜守在一旁。江世安有話與他講,道長卻三緘其口,靜默不言,只垂眸望著這盞火光蒼白的燈焰,并不理人。 他的面容在昏光下影動明滅。 江世安藏身在骨灰壇中,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觎`虛弱,他漸漸犯困,眼皮打架,面前的人影愈發朦朧,與記憶當中的漸漸重疊。 道長……還是黑發時更俊俏。 他鬼使神差地冒出這樣一個想法,繼而想起薛簡少年時的模樣——兩人在比武擂臺初見,他被風雪劍削掉了一縷黑發,那道發絲纏繞著附在劍尾,隨著刃風交錯,青絲也在兩人之間飄然而下。 日光煦煦,四面八方的目光駐留在臺上的兩人之間。 道長一貫恭肅嚴謹地束發,他的發簪被挑開,青絲斷落。江世安年輕時更猖狂張揚,笑瞇瞇地說:“仙子該回天上,怎么踏足這樣的打殺之地,我要是把你打哭了,可不會哄你???” 薛簡沉默以待。 悶葫蘆一個,江世安竟未從他臉上見到任何難堪的神色。 但他不知道的是,薛簡人生的前十幾年都在追逐著“大道唯一”,追逐著“至善至公”,這條光華璀璨的坦途被他一劍闖進來,掀翻砍斷,撥弄得幾乎天翻地覆。此后,薛道長追逐的路上多了一顆恣意叛逆的颯沓流星,多了一把無堅不摧、戰無不勝的風雪劍。 那把劍凌駕在他身上的傷痕,不過是一個劍客對薛簡太過深切的吻,只是痛斷骨骼時,帶著令人齒戰的寒溫。 這些,江世安并不知道。 他只是覺得薛簡黑發時更俊美,他常年持著一柄木劍謹守清規,受辱不變、臨險不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溫潤沉厚地像是一座不曾有棱角的山石。如今頭發不知為何變得灰敗,人卻含著一股隱約的鋒芒,讓他見到桃木沾血的場面了…… 道長似乎變了。 江世安依稀想著,隨后沉沉睡去。在他神魂安定后,室內只剩下蠟燭燃燒時嗶剝的輕響。 薛簡徹夜聽著這樣的響聲,直到天明。東方的晨光滲入窗隙中,他這才起身,掐算著江世安還未醒過來的時辰,靠近他的身邊。 瓷壇冰冷。 比劍鋒破開血rou時更冷。 薛簡俯下身,抬手慢慢地觸摸著寒冷的器皿。他收攏手臂,將裝著骨灰的沉重瓷壇護在懷中,埋頭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