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聞璟看著沈良庭低著頭的樣子，看到那張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微笑，很真誠的樣子。

    他盯著沈良庭出了會兒神，半天才移開眼，“你剛剛說這里不安全是什么意思？”

    沈良庭用勺子攪了攪湯里的食材，里頭亂七八糟燉了不少黑乎乎的東西，沈良庭琢磨著那根黑色粗粗的是不是叫海參，估計價值不菲，他一邊喝一邊說，“我進去時，廠里的車間主任跟我說了內訌的原因，是有人挑撥，泄露了談判條款，引發了廠里派系間的爭斗，故意要讓事態惡化。而當時在房間內，知道談判的條款只有四個人，我，江明，何帆和秦林?！?/br>
    “江明在這里待得久，路子四通八達，保不齊不是扮豬吃老虎。何帆會說當地話，陶然的位置就是他打聽出來告訴我的。秦林來歷不明，我不信任他。三個人在那段時間都不是全程在我身邊，細說起來，誰都有可疑?！鄙蛄纪グ阉麆倓偟膿鷳n說出來，“但對誰我都沒有證據，為今之計還是先回國再誘他露出馬腳，我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他要搞鬼我們很被動?！?/br>
    傅聞璟想了想，“那你覺得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想讓利星在這里無法生存吧?！?/br>
    “你覺得這個人是沖我來的？”

    沈良庭一愣，他一直都想當然地認為是沖傅聞璟來的。

    傅聞璟卻說，“如果是沖我來的話，他既然潛伏在里面，更直接的是趁亂讓陶然死于非命，壓根不需要等這么久。只有沖你來，他才要煞費周折，搞這么復雜的挑撥離間。里頭起了內訌，給了警方突圍的機會，如果像現在這樣，陶然沒死，那他不是功虧一簣了？”

    沈良庭說，“可為什么是沖我？我會來這里，本身就是很偶然的事?！?/br>
    “因為他一直跟著你，在等待機會?！备德劖Z解釋，“他不想害死你，他只是想你犯錯，比如沒有處置好這次的危機，”傅聞璟若有所思笑了笑，“也許他想利用我來對付你？”

    沈良庭說，“那就不會是江明?！?/br>
    傅聞璟點頭，“是你身邊的人?！?/br>
    沈良庭沉默了。

    “你更懷疑誰？”

    沈良庭突然抬頭說，“和卓能的合同在秦林那兒。如果合同不見，再讓人告訴卓能我們目前孤注一擲的情況，他們趁機壓價，搏浪在貸款到期前湊不足錢，賬戶就會被凍結，這是履職無能，我會被彈劾免職?！?/br>
    傅聞璟點頭，“很有可能?！?/br>
    沈良庭說，“但如果秦林沒有對合同動手腳，那就不是他，因為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br>
    傅聞璟涼涼地說，“他剛來，你就能這樣信任他，把這樣的事情托付給他，的確很難得，他不該錯過這個機會?！?/br>
    沈良庭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我沒想這么多?！?/br>
    傅聞璟指了指電話，“你現在可以驗證了，看看你的運氣夠不夠好?！?/br>
    沈良庭臉色凝重地撥通秦林的電話，問他把合同放在了哪里。

    “怎么了沈總，合同在酒店，我不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隨便拿出來?！鼻亓只卮?。

    “立刻取過來給我?！?/br>
    “發生了什么事嗎？”

    沈良庭深呼吸一下，努力保持語氣平穩，“沒什么，我只是要核對一處細節?！?/br>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小會，然后說，“好的?！?/br>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內，沈良庭有些焦慮，剛剛看的文件也看不進去，湯也不想喝，傅聞璟突然拉過他的手，“不要咬手?！?/br>
    沈良庭愣了下，看到半指手套露出的指頭上的牙印，才發現自己恢復了小時候的習慣，一焦慮就啃手指。他臊得厲害，他小時候手指甲短短禿禿的，花了好長時間才糾正過來。他想把手抽回來，但傅聞璟卻沒有松手，手指攥緊，拇指在他凸起的骨節上劃了下，漆黑的眼睛專注地看他，突然對他說，“沈良庭，你能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再叫我一次？?！?/br>
    “??？”沈良庭怔怔張了張嘴，一被他要求，反倒有些叫不出口了，等了半天憋不出來，才說，“我，我不習慣?！?/br>
    傅聞璟瞇起眼，很久才松開他，重新站直，“那下次?！?/br>
    沈良庭的手垂落在病床上，他總覺得傅聞璟怪怪的，好像從他醒來就怪怪的，又說不上哪里怪。

    第38章 這是什么意思

    15分鐘后，秦林把合同送來了。

    秦林敲門進來，他進來時沈良庭好不容易喝完了保溫壺的湯，喝得胃脹，嘴唇上晶亮亮的泛著油光，看到他，整個人就從半躺在床上的姿勢坐直起來，“你來了?！?/br>
    傅聞璟瞥了眼門外，隨后視若無睹地轉回頭，從床頭柜抽了張濕巾去擦沈良庭的嘴，“都是油，擦一擦?！?/br>
    沈良庭莫名尷尬，眼睫抖了抖，從他手里抽出紙，“不用，我自己來?！?/br>
    秦林看著病房里的兩個人，隱藏在鏡片后面的眼睛動了下，他上前一步，“沈總，合同拿來了?！?/br>
    沈良庭接過，低頭仔細核對了他拿來的合同，很久才松一口氣，“沒問題?！?/br>
    傅聞璟靠坐在vip病房的沙發上，“那就是何帆?！?/br>
    秦林垂手在一邊，奇怪地看了看兩人，“出了什么事嗎？”

    沈良庭沒有正面作答。

    等到秦林離開，沈良庭仔細把合同收好，再打開筆記本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