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他把擋風外?套的拉鏈從鼻尖拉下,掃落一身冷淡的戾氣,回道:“我?找李秦?!?/br> 侍應生狐疑地看著這個學生模樣的青年人,沒放行,問他:“您是?” “你?和他說我?姓周,北京來的?!?/br> 其實周維揚壓根兒不認識李秦,那一桌子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但總有人認識他。 ——這不是周導的孫子嗎。 ——你?mama我?認得?,合作過,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 ——叫維揚是吧?現在在國外?讀書? ——怎么了突然過來? 那時候他還一身學生氣,穿著沾著雨絲的黑色外?套,拎著箱子背著包就誤入了觥籌交錯的局面?里,插科打?諢的聲音將他困住。 周維揚沉默了會?兒,在想如?何應對。 他看到了坐在上?位的制片人李秦。 李秦很是友好,沖他微笑說:“咱倆第一次見吧,你?爺爺是周導?” 即便友好,他也坐著沒動彈。 周維揚點?了頭,喊他一聲:“李總?!?/br> 好事,他有身份。 壞事,他沒有籌碼。 周維揚不能和家?里人說,他為了棠昭的事情千里迢迢趕回來,于是在這兒也用不上?周延生的關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私下打?探到李秦喜歡打?高爾夫,給他準備北京所有高爾夫球場的會?籍卡。 能入人眼嗎? 他不知道,但他也黔驢技窮了。 周維揚這個人,嬌生慣養大的,除了家?里長輩,從不用給誰敬酒,也從不用向誰低頭。 這是他最討厭的場面?。 從小就討厭酒桌文化,討厭那股濁氣,從來不參與,周延生喊他跟人敬酒,他都能懶洋洋地一個眼神都不給:煩,不去。 比不上?他爸官腔足。 他爸也能在背后不悅地點?他:就你?這性?格,成不了事兒。 周維揚淡睨過去:誰說喝酒才能成事兒? 可是那天,周維揚主動端了酒杯,滿上?白酒。 他二十歲,要在大他兩倍、甚至三倍的人精里周旋。 他給人敬了酒,也給人低了頭,跟面?前的李總說:“我?知道您在籌拍一個古裝片,本來選的是棠昭,但不知道為什么臨時換人,我?沒法?兒替您做主,但是我?還是想幫她爭取一下,棠昭很好,很優秀,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角色,也準備了很久很久。還是希望您考慮考慮,麻煩您給她這次機會??!?/br> 他喝了一杯,說:“如?果她能順利進組,我?會?跟爺爺替您美言的?!?/br> 周維揚說話不拐彎,直接亮出一張好用的牌,聽到周延生的名字,李秦自然眉開眼笑,起了身,接了他的碰杯說:“行啊,正愁這電影圈子難混呢,小伙子挺能喝,再來一杯吧?!?/br> 他按著他的肩,也按著他的杯,又給他灌滿。 周維揚陪一桌人喝了兩個小時,最后走的時候已經腦袋發昏,步伐不穩,跟李秦說:“還請您保密,不要和別人說我?來過?!?/br> 李秦樂了:“暗戀人家?,不好意思讓人知道是吧?” 他緩緩地應:“嗯?!?/br> “我?知道,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暗戀我?們?班女神?!睂Ψ脚呐乃募绨?。 周維揚岔開話題,又說:“棠昭是個很好的演員,她很專業,也很有靈氣,她真的真的……很喜歡這個角色,很想演,我?不想,看她失望,還希望您……” 他是真喝多?了,話都說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嗨呀,知道了知道了,說了八百遍了?!崩钋貝偧{了幾張高爾夫的會?籍卡,面?色愉快地送他出去,“暗戀要說出來啊,長這么帥還玩兒這一套,你?們?這小年輕?!?/br> 周維揚低斂著眸,悶聲道:“我?不想給她添麻煩?!?/br> 走的時候,他誠懇地說:“謝謝李總?!?/br> 那是周維揚第一次喝那么多?酒。 等人群散開,他快步到旁邊的衛生間,聽著那些大肚腩的男人們?勾肩搭背地走遠,隔一堵墻,吐得?胃里發酸,頭暈目眩。 扶著墻,才勉強沒有讓自己倒地。 第二周,周維揚看到了棠昭進組的消息。 快不快樂不知道,她看起來挺滿足的,笑容里還有著失而復得?的驚喜。 她穿著戲服站在人群中,即便是最不起眼的位置,也總能讓他一眼找到。 棠昭滿足,周維揚也就滿足了。 如?果不是這劇重映,周維揚已經不太記得?這些經歷了。她提起舊事,也慢慢地揭開了他的回憶。 棠昭以為他們?橋歸橋,路歸路。 所有她不會?知道,有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成為了她的橋梁,護送她到終點?。 有一年,北京冬天下了好大的雪,他打?著手電穿過漫長的胡同,幫她找外?婆的遺物。 走每一步都在想她的哭與笑。 想她潔白無害的樣子。 嘆息,無奈,焦急,一踩一個坑,那一夜他想過很多?,唯獨沒想過放棄回頭。 他不想看到她失望。 她失望的樣子,蹲在地上?,要哭不哭跟爸爸打?電話的聲音,特別特別讓人心疼。 哪怕闊別多?年,他的心愿還是一如?既往。 周維揚一個自認為還算聰明的人,如?今回想起來,竟然為她做過好多?的傻事。 可是再傻的事,在她一個滿足的笑里,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第68章 燕尾蝶之夢09 “那你就成和尚了, 我怎么忍心讓你做和尚?” 棠昭回答的是那句碰不碰她的話。 周維揚低笑一聲,掌住她的腰,夸她一句“體貼”,隨后使力?將她胯骨固定住。他往谷底潛入, 探得深深, 很?快泉流漫出?, 彼此暖意融融。 半分鐘后,他抵緊了翻了個身。 棠昭焦灼難安地?撐掌在他胸前,她慢得不得了,有種還在摸索期的生澀感,步伐顫顫, 周維揚被折磨得心焦。 最后,棠昭才?小小聲地?說句, 不要這樣好不好。 他問為什?么?, 她半天才?細如蚊吶地?擠出?一句:“我覺得這樣顯得我有點不矜持?!?/br> 她說都被他盯得出?汗了。 周維揚想笑?, 誰要她在這個?時候矜持? 他撩她頭發,指尖擦過緋色的耳廓, 順便用指關節卷走她眉心的一抹汗。 含蓄得像一個?還沒上?過相?關教育課程的小女孩, 一朵將開?未開?的花骨朵,叫賞花的人看得急切又期待。 “怎么?不矜持怎么?來?!彼投酥频?說了一句。 緊接著, 周維揚讓她趴下?。 棠昭還以為自己不會?被刁難了, 沒想到他有的是辦法讓這朵花兒開?得快些。 她剛才?走得多慢, 他就走得更慢,腳步進一步, 就退半步。再進一步, 又退半步。 結果走了半天,還在門口打轉呢, 他還氣定神閑地?兜了好幾圈。 讓她都等得急死了。 棠昭的耐心告罄,虎虎地?兇他,叫他別折騰人行不行! 他笑?得挺壞,急什?么?啊,時間有的是。 她被他弄得身心很?空,空得特別難受,實?在忍不住,直了身,兩根手指圈緊他的骨骼,慪氣似的,她用力?地?讓身體下?沉。 周維揚蹙緊了眉,仰頭的時候,泛紅的頸間有筋脈在急急地?跳動。 在沙漠里轉到迷途的旅人,亟待飲水的時候,終于找到水源,暢飲幾口,疏通了渾身的經絡。 整個?夜晚溫溫又涼涼的。 他親她的臉,笑?得淡淡:“你怎么?這么?會??!?/br> 棠昭張嘴,輕輕地?咬一下?他的虎口。 “知道我的厲害了?” “嗯?!敝芫S揚慢悠悠地?應一聲,他求之不得,“下?回再厲害點兒?!?/br> 冷氣浸入的夜讓玻璃泛起薄霧,又在臥室guntang的氣息里融成條形的水滴,像小蟲攀爬在窗戶上?。 “你為什?么?不把這個?紋身去了?!彼檬种更c他紋身的地?方。 “怕疼啊?!彼Z氣吊兒郎當,復述她當時的理由?。 周維揚低眸看她,眼眸仍是清清的琥珀色,但很?難說這樣一雙深邃的眼睛,帶笑?時是不是在戲弄人。 棠昭已經不太會?分辨了。 他們從沒有把過去的八年從頭至尾地?攤開?來講過。 細細碎碎的問答讓人辨別不出?什?么?。 比如,她收藏的那些關于他的緋聞,從別人的口中傳出?來,又借別人的口,打上?不實?的t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