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舉手投降，笑說：“我?還不太會玩，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撒嬌沒用?啊，愿賭服輸，這一把誰來問?？”溫盈羽看周維揚姿態懶散，提不起勁兒似的，點了他一下，“周總？說句話？”

    周維揚語氣平平，還是?懶怠，沒什么興致參與他們的起哄：“我?沒什么要問?的?！?/br>
    “我?來問?吧！”舉手的是?戲里?一個男演員，那天跟棠昭拍第一場戲，在?片子里?暗戀她的那個小男孩。

    棠昭抬眸看著他，隔一張桌子，她見到了男生眼里?狡猾的光，還透著興奮勁兒，他咬著字，一字一頓說：“初夜是?哪天？爽不爽？”

    “……”

    棠昭腦子里?嗡的一聲，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天靈蓋整個都麻了。

    這男孩兒好像覺得自己問?了個挺妙的問?題，還在?得意兮兮地?笑著，完全沒意識到場子已?經冷了下來。

    昨天棠昭說他腎虧，在?眾人面前拂了他面子，男人想借機報復回來的心思太明顯，抖著腿在?催她：“快說啊，大家都好奇呢?！?/br>
    霍桉臉一冷，指了下那男演員：“哎，雖然是?游戲，玩笑也要適度——”

    他話音未落，男人的視線隨著一道起身的身影而倏然上揚，而后，竊笑轉為惶恐。

    一雙長腿無阻地?跨過那張長桌，周維揚邁到男演員跟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甚至沒拎衣領，直接攥緊了他的脖子，好像要當場置人于死地?似的，虎口收緊在?他下頜。

    “咳咳、咳咳?！?/br>
    男人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周、周總……”

    “周維揚你干嘛呢，別把人弄死??？”溫盈羽見情況不對，喊了一聲。

    周維揚置若罔聞，就那么掐著他，飛快把他拖下了沙發，隨后就跟拎了個拖把似的，把人往門口拖。

    棠昭低著頭，沒有隨他們看向門口，她此刻無比陰暗地?想著，周維揚，你掐死他吧……

    男人的臉都被掐成了豬肝色，連求饒的聲音也發不出?，不停地?咳嗽。

    一路撞倒許多的桌椅，他被迫倒著往后，一路連滾帶爬。攥著周維揚的手腕，但他顯然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直到推開酒吧的玻璃門，周維揚把人往外面一摔，看著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冷冷說：“戲別拍了，褲子脫掉，從這兒滾出?去?！?/br>
    第32章 暗日長10

    那男演員年紀也不大, 被嚇得不輕，真怕把周維揚得罪了，趕緊說：“對不起?，對不起?周總, 我給您道歉行嗎？——或者我給她道歉行嗎？我現在就去?！?/br>
    周維揚懶得聽他道歉, “滾?！?/br>
    因?為生氣, 或者剛剛掌心出力太重，薄薄夜色之中?，他眼里幾根血絲的顏色在變深。

    “那我、我褲子……真要脫??？”

    周維揚一臉沒得商量：“不脫就去死吧，你選?！?/br>
    這人?也是真有點兒怕被他?掐死，畢竟看他?剛才那狠勁兒不像是開玩笑的, 男人?凌厲的視線把他?逼得無從躲藏：“真想見閻王？”

    “我脫我脫，您別激動?！?/br>
    光裸的下?半身, 最后只剩了條底褲, 見周維揚沒說什么, 男人?趕緊捂著襠灰溜溜地?跑了。

    周維揚站在那兒看了一會兒，直到那人?消失在昏昏的夜色里。

    他?收回視線。

    再去看俗世燈影里的人?群。

    他?們再熱鬧, 他?都沾不到絲毫。也不是故意要疏離, 只不過心神被錨在某個?人?的身上，就會與?周遭的氛圍格格不入。

    兩分?鐘后, 在一片注目里, 周維揚一身寒氣地?坐了回來。

    他?掃了眼坐在他?旁邊的棠昭。

    她將發別在耳后, 眼眸低低，看起?來水波不驚, 事不關己一般?；翳窀f了句什么, 棠昭平靜地?笑了笑，然后搖搖頭。

    她現在不太會表露情緒了, 總是清清淡淡的，不再會冒失慌張或者難過悸動。

    即便?這樣又如何呢？天天沖著他?笑，還是抵擋不住重重的疏離感。

    倒不如那個?時候，會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掌，楚楚可憐跟他?說，可是我膽子很小，不會抽人?啊……

    一雙脆弱的眼從他?心底閃過。

    周維揚的視線落在棠昭身上時，溫盈羽瞧了瞧外面的狀況，一臉懵逼地?問他?：“怎么回事兒??？你讓他?走?了？”

    周維揚平平地?嗯了聲。

    “那貨戲份多不多??？好像還有幾場呢吧?！?/br>
    周維揚滿不在乎：“等著進組的演員多的是，缺他?一個?不缺?！?/br>
    溫盈羽笑了，聳著肩說：“也是，那你趕緊找個?救場的吧——來，咱們接著玩兒啊?！?/br>
    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一個?小小插曲，當事人?棠昭都沒說什么，這事兒便?也沒太影響到大家的情緒。

    酒桌游戲接著玩了下?去。

    周維揚沒參與?進去，他?興致缺缺地?喝了會兒酒。

    “周總不感興趣??？酒不好喝？”有人?發現這兒氣壓過低，不禁問了一聲，是個?女演員的聲音。

    這種場合里的問句，未必是真的關心，只是一點處世的小計謀。

    周維揚沒看那女孩兒，只是說了句：“確實不怎么樣?！?/br>
    有一陣子跟著他?，棠昭見過很多的燈紅酒綠，不該出現她世界里的紙醉金迷，她都提前感受過，所以她深諳，小地?方的酒實在是灌不醉他?的興致。

    回去的路上，同一輛車里，溫盈羽要跟霍桉對會兒戲，棠昭就跟周維揚坐在了同一排，她問他?：“你今天怎么沒走?？”

    周維揚說：“你讓我走?了嗎？”

    棠昭想笑：“我不說你就不走?，你要跟我助理搶活兒嗎？”

    他?淡淡一哂：“我怕你讓人?吃了啊?！?/br>
    街道很暗，一盞盞燈光變成小黃點，落在他?眼瞳之中?。

    她好喜歡他?的眼睛。

    眼頭深邃，似若桃花，風流桀驁，從來都是坦蕩磊落，不藏心事。

    寵一個?人?的時候，比霍桉要深情、好看百倍千倍。

    她見過，少年?吊一下?眉梢，冷冷地?說：“誰敢欺負你啊，我垂扁他??！?/br>
    她也喜歡他?的霸道，笑著湊過去親他?的眼睛。

    周維揚配合地?閉上眼，任由她親。

    在老宋的車里，渾渾的燈光在他?們的臉上穿梭。

    她突發奇想說，神雕俠侶里面，楊過也這么親過一個?女孩的眼睛，你看過那一段嗎？

    “那不是個?配角么？”他?睜開了眼，用指腹輕擦她的嘴唇，威脅似的，“你敢讓我當配角？”

    那時候他?是那么立于不敗之地?的一個?人?。

    誰都沒想過也會有一天，這樣桀驁的眉眼，連同他?的意氣，被一同壓進扁平的世俗里，也要疲倦地?面對這個?虛與?委蛇的世界。

    車轉過拐角，規律跳動的霓虹消失，時光的閃回也落了幕。

    “周維揚，”棠昭喊著他?，在方寸之地?，聲音輕的不能再輕，“我還以為你不會再意氣用事了?！?/br>
    他?說話?的語速不緊不慢：“如果損失我擔得起?，意氣用事又怎么樣？”

    “如果擔不起?呢?！?/br>
    他?說：“那我就不會是周維揚?！?/br>
    再漫不經心的語氣也透著些狷狂。

    她沒話?說。

    狂妄的資本他?還是有的，甚至比往日更多。

    安靜了片刻，棠昭換了個?清新的話?題：“你以前拍過話?劇啊?！?/br>
    周維揚看她一眼：“聽誰說的？”

    “霍桉?！?/br>
    過幾秒，他?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你跟他?聊得還挺多?！?/br>
    棠昭：“公司有不讓藝人?談戀愛嗎？我在合同里好像沒有看到?！?/br>
    他?看她一眼，明明沒表情，又寫滿深意。

    “哦，就有一些公司對藝人?管理很苛刻嘛，不允許和?異性接觸曖昧，還沒有到談戀愛的那個?地?步啦，我只是問一問?！?/br>
    還沒到那個?地?步——

    周維揚把這句話?拆開來揣摩了一番，很值得細品。

    他?仍然那副冷淡不羈的樣子，話?里倒是有著無限的妥協：“你就是談了，我又能把你怎么樣？”

    說這話?時，窗外有風聲呼嘯，收尾的聲音，好似化為一種隱形而尖利的東西，刺破了人?的骨骼與?rou身，緊緊抵在了心臟的位置。

    他?身上有酒氣，今天喝了有些多。

    周維揚想了想她說的話??。骸澳莿∨牡煤苄嚎?，沒什么好看的?！?/br>
    人?對過去的自己多有不滿，棠昭理解，她說句客氣話?：“你要是做導演應該也不錯?！?/br>
    周維揚不置可否，說：“以前的事就別提了，誰沒有年?輕過?！?/br>
    這句話?她倒是很認同。

    周維揚的房間在她的旁邊，她問他?今天不睡車上了？他?沒說話?，她又問：“你還要陪我到什么時候啊?！?/br>
    在門口，周維揚正取房卡準備進去，手里動作頓了頓。

    棠昭又找補說：“也不是趕你走?啦，我就是覺得你也不用這么盡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