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拼命地狼吞虎咽，一時不察嗆了一口，輕咳了幾聲。

    “你要怎么考，考理論，還是實踐？”

    她身側的時祺心細如塵，一手給她倒上果汁，再用一句話將宋朝薇問住。

    宋朝薇倒還真沒想過。

    “倘若你來得早一點，我是很希望你親自來做溫禧的評委?！睍r祺將話說完，雙眼像利劍似地看向宋朝薇的方向。

    他的回答如一錘定音。

    “溫禧的面試并不是我評定的，是國內調律協會會長親自做出的判斷?！?/br>
    王俞睿雖然在調律界不以天賦見長，但勝在經驗老道，國內外桃李滿天下，他們都要給幾分薄面。

    “如果你要看，我的電腦里保存有全部調律過程的錄像，她并非系統出身，卻做得比你還要出色?！?/br>
    時祺沒給高傲的宋朝薇留一點面子。

    “所以，若是實踐的話，沒有人比溫禧做得更好?！?/br>
    時祺從來都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唯獨在牽涉到溫禧的事上，至纖至悉。

    “安啦，”聞鶴說話，還要拖人去打圓場：“敏和，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br>
    崔敏和輕輕點點頭。

    之前傳言沸沸揚揚，說時祺欲在他們當中招專職調律師隨行，她原以為已十拿九穩。

    “還有，溫禧調律用的鋼琴，是我買的那臺施坦威?！?/br>
    時祺用肯定句。

    “你就少說兩句話吧，當初那臺鋼琴拿來的時候，sean不是讓你先去嘗試嗎？”

    聞鶴提示她適可而止，不惜抖落她職業生涯中的秘密。

    “當時你膽小得要命，連碰都不敢碰?！?/br>
    突然被人拆臺，宋朝薇被氣成河豚。

    當初時祺在拍賣會上那臺鋼琴，從前寄放在頌音總部的陳列臺上，像是稀世珍寶，無人敢肖想，幾乎是碰一碰都奢侈無比?，F在竟然在溫禧的手中起死回生。

    眾人刮目相看。

    “sean， 你就不怕她一不小心把你的東西弄壞？”

    宋薇不可置信地脫口而出。

    緊接著，她被聞鶴拿了個抹茶雪媚娘將嘴塞得嚴嚴實實。

    “少說兩句，少說兩句，多吃飯?！?/br>
    她怒目而視，聞鶴笑嘻嘻地看她吐不出又咽不下的困窘模樣。

    “我相信她的能力。況且她的技術，遠比那臺鋼琴的價值貴重?！?/br>
    溫禧感動。

    有人與她比肩而立，她當然不能讓他失望。

    “宋小姐，我接受你的任何考驗?！?/br>
    于是她先發制人。

    既然她需要一個契機證明自己的調律能力，不為人所詬病，真正得到團隊的認可與接納。溫禧自然義不容辭。

    “我知道大家對我的加入有諸多懷疑，我也有權用自己的表現解釋大家的疑惑?！?/br>
    金碧輝煌的餐廳下，她的眼睛明朗得像是黑夜中的啟明星。

    能加入頌音的團隊，溫禧本身已感到驚喜與感恩。

    她熱切地期待能從世界頂尖的調律師身上取長補短，了解西方培養調律師的模式，這樣珍貴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

    “好啊?！?/br>
    宋朝薇求之不得，欣聲答應。

    “sean， 給我一個和溫小姐同臺競技的機會?！?/br>
    但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轉向時祺，先征求他的同意，眼神里卻有強烈的期待。

    時祺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劍拔弩張的氣氛就此冷卻下來，他們散場時，隔壁包廂人聲鼎沸，傳來眾人相聚碰杯的聲音。

    “讓我們共飲，共同歡慶此刻的相聚?！?/br>
    大抵是商界名流虛假的場面話，兩相對照，他們這倒顯得空蕩寂寥了許多。

    而此時此刻，溫禧還未走到門口，身側卻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溫小姐，請留步?！?/br>
    第32章 謎

    溫禧被喚住, 回首，在燈火闌珊處看見一張溫文爾雅的臉。

    楚槐升年近五十，雙鬢卻依然不顯繁霜, 他保養得當, 需要認真觀察，才能看見眼角有細細的皺紋。

    他舉手投足都是文質彬彬的君子模樣, 好像一株遒勁的文竹。

    歲月催人老，卻將更有沉郁的風度賦予眼前人。

    “如果方便的話，可否借一步說話？”

    從楚槐升的眼中便可看見, 他仍未放棄前述在餐桌上的疑問。

    他見溫禧停下, 就加快步伐, 從容地成為引路人。餐廳的中廊有露臺，讓食客一覽無遺南江飽滿的城景。

    他們在那里停下來。

    “有些話我心覺在餐廳里當眾人的面說并不妥，所以現在想來請教一下溫小姐?！?/br>
    他面露難色, 在切入正題時做了極長的鋪墊。

    “我說的話會有些突兀，溫小姐即使不答, 也沒有任何關系。權當我的不情之問?！?/br>
    “前輩請講?！?/br>
    溫禧點了點頭, 示意他可以繼續往下說。

    “敢問家父是？”

    楚槐升覺得冒昧, 眼色中有幾分掙扎，話終于還是掙脫束縛, 從嘴里蹦了出來。

    “我雖姓溫，但卻是我家人收養的女兒，有記憶以來我就生長在溫家?！?/br>
    溫禧直言不諱自己的復雜身世，希望自己的知無不言能解答他心頭的三兩疑惑。

    聽見“收養”兩字, 她明顯察覺到楚槐升眼里升騰而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