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溫禧?!?/br> “溫禧?!?/br> 一連喚了許多聲,吳荻才將溫禧從走神的邊緣叫回來。 兩人各有心事,同場異夢。 最辛苦的是吳荻。 按下葫蘆起來瓢,他心急如焚,不知如何調和兩位主演的狀態。 “大家抓緊時間拍啊,等會要下暴雨,我們提早結束?!?/br> 自己親手挑的主角,哭著也要拍完。 - 溫禧等到散場,都沒有等到她期待的劇組表白。隨著劇組的人接連走空,整個場地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大概是他比較喜歡兩個人獨處吧? - 黃昏時,大雨傾盆。 “今天早上天氣預報沒說要下雨啊?!迸吭跐皲蹁醯牟AТ斑?,雨珠從縫隙中濺落,像彈珠反彈至溫禧蹙起的眉心,“早知道不穿這雙鞋了?!?/br> 她今天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找了雙緞帶切爾西真皮靴,不好沾水。 但事已至此。 溫禧將演戲時穿的校服換下,穿得比在片場更加靚麗。針織長裙擺上綴著小顆的珍珠,輕盈透亮。 又像個公主了。 時祺在屋檐下靠墻等她,等公主拖著裙尾姍姍來遲。 傾落的雨在他漆黑的眼里織就連天密網,將濃厚的情緒封得點水不漏。 “時祺,我們要去哪里?” 看見珠慧玉麗的溫禧,時祺的眼,像將熄的燭火,亮一亮,又被驟雨撲滅。 她如愿在時祺眼里看見一閃即過的驚艷。 “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我們在路上說吧?!?/br> “你沒帶傘,我把你送回家,然后再叫司機來接我?!?/br> 溫禧順口說。 “好?!?/br> 原本雨勢已漸漸減弱,但他們兩人出來時,狂風驟雨又卷土出來,兩人偏偏只有溫禧一把精巧的陽傘。 兩人并排而走,他將大半的傘面都傾斜給她,仿佛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溫禧分神,小心翼翼地避開水洼。 小時候雨后,她最喜歡踩水洼,因為水洼里有月影,自己落腳就能任意改變形狀,以為自己可以控制陰晴圓缺,后來才發現那輪月亮懸在天上,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徒勞無功。 它亙古明亮,從不為凡人而改變。 時祺也是如此嗎? 身邊的少年濕了半邊肩,牛仔外套給她,襯衫被雨水浸濕了,貼在身上,顯出肩背緊實的肌理。 但今天的她,對這輪月亮志在必得。 他怎么還沒開口? 兩人無聲地走了一段路,終究是溫禧按捺不住。 “時祺,我們來排練一下臺詞吧?!?/br> 溫禧心血來潮地提出建議。 “好?!?/br> 她的聲音破風斬雨,抵達在他耳尖。 那就再做一次戲中人。 溫禧刻意挑選了最后一個鏡頭。按照劇本里的臺詞,兩人在八年后久別重逢,終究攜手將危機化解。 塵埃落定之后,他們將從前桎梏的枷鎖都放下,如愿以償迎來一場深情的表白。 “你想對我說什么?” 下一句本該是溫禧的臺詞,她卻搶先將時祺的部分說完,然后安靜地讓他來接:“我可以與你開始嗎?” 他就快說出那句話了。 溫禧用心跳讀秒,期待下一刻的降臨。 但時祺張了張口,眼內百般情緒交織,話在嘴邊徘徊,好像潮起潮落,掀起又退去,終于從口中艱難漫出。 “我們就到這里為止吧?!?/br> “時祺,你是不是說錯了?” 少女一瞬慌張,但又很快佯裝鎮定,捻著裙擺的手卻微微發抖,想他是否在關鍵時先抑后揚,開她的玩笑。 “我沒有說錯?!?/br> 他親眼目睹溫禧眼里的光一寸一寸褪去,被無盡的不解與驚異的黑籠罩。 “說那句臺詞的不是我,但現在是我?!?/br> 心痛難抑,在開口的那一瞬間,他像是相信宿命般的閉上了眼。 斜細的雨絲落在時褀的面上,脫力似地順著銳利的下頜滑落,有幾分狼狽與慘淡。 “溫禧,我很清楚,我們就到這里為止吧?!?/br> 第24章 告別 “時祺, 這時候開玩笑一點都不好?!?/br> 溫禧漂亮的眼迅速地凝上一層白霜,如煙似霧。她的視野不再清晰,在混亂的雨幕中失焦, 剩下時祺模糊的輪廓。 少年的聲音卻凌厲, 殘忍地給她下最后通牒,告知她即將落幕的未來。 她用力地仰頭, 深切呼吸,感覺意識恍惚,整個人都要痙攣, 心臟抽痛的窒息感連著指尖的麻木, 保持冷靜, 一忍再忍,淚水依舊失控,悄無聲息地順著眼眶滑落。 他應當在騙自己吧?時祺是最喜歡開玩笑的,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就威脅說要跟她用吻作交換嗎?結果最后轉身就走,也沒有下文。 真亦假時假亦真, 他不是經常做這樣的事嗎?故弄玄虛, 這樣就能讓人看不清他的心之所在。 他最壞了。 “溫禧, 我沒有在開玩笑?!?/br> 時祺沉聲,執拗地戳破她自欺欺人的透明氣泡。 倘若她認真去瞧, 就能看見時祺眼里糾纏的情愫,掙扎著浮出表面,卻好像沙漏里流瀉的細砂,無法控制自己即將下落湮滅的命運。 他也一樣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