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畢竟是因為她才弄臟的。 找到票以后,她順手給陸斯怡發了短信。 她在票面上翻來覆去地找金額,卻沒有看見。 “還回去干嘛,” 陸斯怡在工作室那頭攛掇她:“正好省了門票錢,我倆一起美美地去聽獨奏會?!?/br> 拿人手軟,溫禧決意打電話跟時祺說清情況。 為方便聯系她歸還西裝,她在醫院里收下助理的名片,手上恰好有聯系電話。 好在兩張票雖是池座,座位號平平無奇,看起來不像是給貴客留的。 “喂,您好?!?/br> 電話很快接通,熟悉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怎么是他? 時祺的聲音清泠,好像初晨時涌動的薄霧,將四肢百骸包裹了,連著心跳都緩慢下來。 好沒出息。 溫禧警告自己安靜下來。 “抱歉,打擾你了,” 溫禧想他應當在忙彩排的事,盡量長話短說:“你的西裝口袋里放著兩張票,要不要找機會還給你?” “沒留意,主辦方隨手給的,就放在西裝口袋里了?!?/br> 電話那頭的聲音語速快,聽起來心情很好。 “喜歡?” 溫禧沒應。 “喜歡就來看吧,演出馬上就開始了?!?/br> 時祺替她做了選擇。 “噢,”溫禧低低地附和了一句,嘴卻比腦子轉得快:“浪費了是有點可惜?!?/br> 好像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但她說的也是實話。 溫禧為生計奔波的這幾年,根本沒有奢侈的錢閑去欣賞獨奏會。但一場水平上乘的演奏會,對調律師的職業發展而言有益無害。 她聽見時祺那邊有嘈雜的聲音傳來,模糊地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催促他快點去準備。 “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沒有了?!?/br> 溫禧想張口,祝愿他獨奏會一切順利,卻被他搶先一步。 “溫禧,歡迎你來我的鋼琴獨奏會?!?/br> 漫長時間海的彼岸,也曾有舊夢正酣,少年壓低嗓音,對她耳語,一字一句誠懇珍重: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br> - 曦臺音樂廳。 彩排正有條不紊地進行。 滿室通明,人如過江之鯽,時祺站在主控場上做最后的準備,神色專注,將收音的話筒調整到合適的位置后,右手隨意地在琴鍵上流動,檢查鋼琴的音色。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回國的鋼琴獨奏會,但在國外連開數場,已有豐富的獨奏會經驗,是歐洲皇室貴族的座上賓,滿載盛譽,卻在極盛時選擇歸國發展。 首席調律師恭敬地站在琴側,聽他的反饋。 時祺計較毫厘間的音色,以往尖銳的批評早如排山倒海席來,他驗音時耳尖,今天卻難得和緩了許多。 尤其是接了個電話,他的心情眼見好了許多,幾個差錯,調律師解釋幾句,便一筆揭過。 調律師戰戰兢兢地抬首,卻看見年輕的鋼琴家眉眼盎然。 奇怪,是他眼花了嗎?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他由衷地感謝這位救命恩人。 魏越坐在第一排等他。 剛剛電話鈴響,他才下意識念了尾號,就被時祺一抬手把手機撈走,現在還沒拿回來。 趁時祺心情好,魏越決定趁熱打鐵談一談與投資商合作的事。 宋誠私下聯系他許多次,給足了誠意,但時祺軟硬不食。 “雖然知道您家里不缺錢,但我們至少也要有合作精神吧?!?/br> 見他從舞臺上緩步走下,魏越絮絮叨叨地跟上去:“人家投資商看好你,一沒讓你炒緋聞,二沒讓你去應酬,就只有這個要求。你就退一步也不行?” 尋求利益最大化,他理所應當地想為時祺的將來鋪路。 “不行?!?/br> 時祺利落地拒絕,不留余地。 四年前在肖邦國際鋼琴大賽上一舉奪魁后,時祺就被簇擁在鮮花之下,但身在名利場分外清醒,著手組建自己的工作室,而后是公司。然后跟他遞了橄欖枝,重要決策還是把握在自己手中。 國外時他們誤打誤撞成了朋友,魏越甚至根本不知曉他是鋼琴演奏專業。 因為看起來不像。 他什么都會點,調酒,賽車,極限樂園的速降機從三十三層高的樓下來,眉頭都不皺一下。 魏越當他是玩咖。 看似清風霽月的外觀下有顆頑劣的心。 因為他相貌俊朗,是罕見的東方骨相。每次階段性的匯報演出時,音樂會永遠座無虛席。會有許多女孩捧著鮮花慕名而來。 魏越無論怎么問,百爪撓心,也追問不出他的理想型。 “那你下次別找我演戲?!?/br> 魏越嘴欠,非要找補回來。 時祺未置可否,只將系緊的白襯衫松了幾顆扣,被壁燈碎落的光照著,有種頹唐的美。 “你想邀請她去鋼琴獨奏會,說一句這兩張票是我準備的?!蔽涸讲磺宄^往的緣由,不解地撓頭:“你的獨奏會向來一票難求,還有人會不愿意來嗎?” 他在歐洲巡回的每一站,連王公貴族都紛至沓來,甚而十四歲的索菲亞公主對媒體宣布,時祺是她的夢中情人。 有時候他真的無法理解時祺的意圖。 就像時祺莫名其妙地告訴他帶兩張票來醫院,然后交代他不管用什么方法,將票放回溫禧身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