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枝雅也的銀叉掉進了餐盤里。

    宮紀格外好心地撿起銀叉，塞回了他的手中。

    “我總是看你在第一實驗室里跑來跑去，你一定知道很多小道消息吧？”宮紀不顧松枝雅也的意愿，強行坐在他身邊。

    松枝雅也將嘴里的東西強行咽下去，用一雙可憐的眼睛望著她。

    宮紀看不到松枝哀求的巖石，她將手中的銀刀在空中轉了半圈，“比如，兇手是誰？”

    “我、我不知道?！彼芍ρ乓膊捅P中的土豆泥被他戳得稀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br>
    自從宮紀來到第一實驗室，他安靜打工、默默升級的樸素愿望碎了一地。

    “你總能說出一些大眾認知里的嫌疑人吧？”宮紀一手按上松枝雅也的肩膀，“說不出三個嫌疑人，不許離開我身邊?！?/br>
    松枝雅也的刀叉被嚇得掉了下去。

    “第一嫌疑人就是、就是你?！彼芍ρ乓驳椭^顫抖聲說：“但是、但是他們找不到任何證據，也沒有監控作證?！?/br>
    “嗯，然后呢？”宮紀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

    松枝雅也害怕的表情太明顯，以他們為中心，方圓五百米內的研究員紛紛向宮紀投來責備厭惡的目光。

    卻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止宮紀的暴行。

    實驗體這么招研究人員害怕還挺罕見的。

    “前輩們口中的第二嫌疑人，是、是薄賽珂女士?！彼芍ρ乓驳脑捯舯煌淘诳耷焕??？吹贸鰜?，他在努力忍者眼淚。

    “不要害怕，繼續?！睂m紀好心情地揉了一把小孩的頭發，順手給他遞了一張紙巾。

    “謝謝?！彼芍ρ乓搽p手接過。

    他用紙巾捂著臉，咬著牙繼續說：“死者是支持gaea計劃的中堅力量，而薄賽珂女士格外反對gaea計劃?！?/br>
    “薄賽珂女士曾是gaea項目的執行人員之一，正是通過這個基因項目，薄賽珂女士拿到了代號?！彼f：“可是當年發生了一起意外，不僅gaea項目的實驗數據被銷毀大半，那個項目組還死了不少人。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薄賽珂女士站在了gaea計劃的對立面?！?/br>
    “我或多或少從別人口中聽說過這些往事，他們都說我是gaea計劃的0號?！睂m紀思索著，“這就是薄賽珂討厭我的原因嗎？另外，gaea項目組那么多成員，為什么只懷疑薄賽珂？”

    “因為薄賽珂女士有過、有過案底?！彼芍ρ乓驳椭^。

    “薄賽珂女士的脾氣本身就有些怪異。我聽說，當年的gaea計劃遭到反對時，薄賽珂曾給一個反對者下過毒；所以，不少前輩們都在懷疑薄賽珂女士會故技重施?！?/br>
    “嗯？”宮紀被提起了興趣，“如果給同事下毒的傳言為真，她為什么還能留在這里？你們實驗室的活人員工待遇這么好嗎？”

    松枝雅也咬著嘴唇，明顯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宮紀抬頭看一眼時鐘。她的用餐時間快要結束了，也不想把小孩逼得走投無路，便不再執著于這個答案。

    “最后、最后，還有不少前輩懷疑赫雷斯導師?！彼芍ρ乓驳穆曇魩捉?，宮紀要俯身靠近才能聽清楚他在說什么。

    他們的頭發挨在一起，透過頭發的縫隙，松枝雅也看到宮紀的睫毛和瞳孔。

    他害怕那雙清亮的灰色眼睛。

    “雖然這么說很不尊重亡人——死者在第一實驗室內待了十余年，一直沒有象樣的科研成果。他是投資人放在第一實驗室的眼線。赫雷斯導師非常厭惡這類人，在過去的十幾年里，他曾通過不少政治手段將這些渾水摸魚的科學家送出了第一實驗室。被害人死亡，赫雷斯導師是既得利益者?！?/br>
    看來赫雷斯在這里并不是一手遮天，第一實驗室內部存在對當權者的反對力量。

    赫雷斯擬將重啟的基因編輯項目困難重重，在內部受到了不小阻力。

    難怪第一實驗室將她當做閑人養著，平時頂多做一做病理檢查。

    同松枝雅也相比，宮紀就顯得百無禁忌。她聲音透亮：“我聽說，那個被投資人派來調查兇殺案的人空手而歸。如果你的赫雷斯導師是兇手的話，他不僅鏟除了眼線，威懾了投資人，甚至將自己的嫌疑降到最低——因為被害人是他的支持者?！?/br>
    宮紀低頭去看松枝雅也的眼睛，“你那些前輩們做出了這樣的推測？”

    “是的?！彼芍ρ乓驳吐曊f。

    聽完第一實驗室的八卦，宮紀抬頭環視周遭一圈，評價道：“你的學術生涯應該會很精彩?！?/br>
    松枝雅也小聲吐槽：“最近的生活確實精彩?！?/br>
    這時候，薄賽珂拉開西側的防火門走進了公共食堂。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將染上臟跡的手套脫下來扔進樓道口的垃圾箱，又戴上一副新手套，慢吞吞走向了食堂窗口。

    “我上一份職業應該是警察?！睂m紀將一顆西藍花撥到餐盤邊緣，隨口開啟另一個話題。

    “你是一個警察?！彼芍ρ乓矅肃橹f。

    “我猜測，我干得不那么稱職，我不適合做警察工作?！睂m紀單手撐著臉，銀叉尖端在下巴不遠處閃著寒光，“警察應該在這個時候根據蛛絲馬指認出兇手，而不是在這里看熱鬧?！?/br>
    宮紀看著不遠處的薄賽珂，語調里藏著愉悅和狡黠：“有好戲看了呢?！?/br>
    松枝雅也將頭埋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