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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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同事將警視廳配備的計算機帶過來時,她已經磕磕絆絆地順過呼吸,強制自己進入工作狀態。 她披著佐藤前輩的外套,在警視廳的計算機設備上登錄自己的賬戶,把兼行真的設計作品調出來給荒木教授看:“這是一位建筑愛好者的設計?!?/br> 老教授不明所以,湊了過來,視線定格在了計算機屏幕上。 “雖然稚嫩,但很有靈氣,進步也快?!?/br> 教授說起了題外話:“看起來不像是經過系統教育的人,他是自學嗎?” 宮紀點在顯示屏上的手指虛虛地懸浮在上方,思索了一瞬,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他是自學?!?/br> “看得出來,他的作品和那些學生們不一樣,沒有那種浮夸的精雕細琢之感?!?/br> 老教授矜持地掏出自己的名片:“如果在自學過程中出現問題的話,可以來請教我?!?/br> 宮紀低眼,看著那枚名片。 “他是在國立劇院放置炸彈的第一嫌疑人?!?/br> 這句話堵在喉嚨口,沒能說出去。 宮紀只能將那枚名片放進手心,對教授說:“但他的‘父母’希望他成為一個警察,工作忙起來的話,不一定有時間繼續學習?!?/br> “因為這種原因,就要白白浪費自己的才能?” 老教授輕哼一聲:“年輕人應該叛逆一點,他的人生劇本不該是父母的續集^?!?/br> 宮紀想起了那副戛然而止,半面留白的基礎平面布置圖,那上面有一道痛苦的鉛筆劃痕。 兼行真最后的創作,被一道突如其來的直線切斷。 宮紀低低地應了一聲,又問:“教授覺得,以他的水平和風格,他會怎樣指摘這棟建筑?” 教授搖頭:“他是初學者。你看他的筆觸,建筑的歷史與知識像條河流一樣淌過他干涸的河床,他是謙遜的,所以全權接受一切、吸收一切。他又是迷茫的,從古典主義到現代派,他在這些設計圖里汲汲探索,慌張而急切地找尋設計的支點。連自己的設計核心都找不到的人,要如何去解構大師的建筑語言?” 他敏銳地一皺眉:“你們覺得他是那個妄圖炸毀國立劇院的人?他做不到的?!?/br> “他過于誠摯謙遜,所以無法依靠解析建筑來毀掉建筑,還不如不要搞什么犯罪美學,像個狂徒一樣直接把炸藥扔在這座建筑里?!?/br> 宮紀思索著,向教授道謝,打算去監控室和佐藤會和。 臨走前,她向教授提議:“我們這邊的工作進展不太順利,您可以選擇和警方遠程聯系,不必待在這個危險的地方?!?/br> “再等等吧,如果來不及挽救的話,就讓我待在這里,最后看一看她的原貌?!?/br> 空蕩的大劇院里,教授扶著拐杖,動作緩慢地坐到了觀眾席位上。 宮紀不喜歡思考一切和人性有關的東西。兼行真到底對建筑懷著怎樣的感情,到底會不會選擇炸毀國立劇院,對她來說是超脫邏輯認知的謎團。 她一邊梳理這些事件的來龍去脈,一邊沿著旋轉樓梯往上走。 在前往國立劇院的途中,宮紀收到了上司發來的調查報告。 兼行真數據上記載的”父母“確有其人,不過他們都是組織的外圍成員。在偽造數據、進入警察學校前,兼行真和那一對“父母”從未見過面。 所以兼行真口中,那個希望他成為警察的“父母”,大概率指代組織。 宮紀與兼行真屬于同一物種,但是生長環境賦予他們不同的習性。 那就換一種思考方式。 在電影院里,兼行真問:如果得不到踏上方舟的船票,你會怎么做? 那張半成品的設計圖上寫下了他的回答——我想要這個世界,和我一同呼吸,與我一同受苦。 兼行真的筆記本里,拼貼著十八宗案件新聞。 三年前那起飛機墜毀案發生在國外,宮紀從各類卷宗中拼湊出它的真相——兇手扮作紀念品銷售者,將一部裝有定時炸彈的留聲機賣給一位游客,那位游客將它帶上了返航的飛機,差點釀成一起無人生還的慘案。 自那起飛機墜毀案后,粘貼在筆記本上的其他案件大都沿襲一種作案手法——將裝有炸彈的“禮物”遞給無辜路人,由那些不知情的受害者將炸彈帶到指定地點,發生爆炸,制造sao亂。 模仿,重復,成為一種規律,在規律里舒適地行動。 這也是宮紀喜歡的模式。 宮紀停在監控室門口,在寂然的思考中,無意識地握上門把手。 近期出現在皆河圭事件,尾田公館爆炸案里的炸彈,全都具有兩重啟動保險。 監控室里傳來佐藤和高木的討論聲音。一里一外,宮紀站在光暗交界處,握著門把的手垂落。 那,被安裝在東京五個地點的爆|炸物,真的只是簡單的定時炸彈嗎? 這個想法像一枚氣泡那樣在宮紀腦海中炸開。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轉身靠在門板上,翻開手機通訊簿,手指懸停在“風見裕也”上方。 在這一秒內,她下定決心賭一把,手指落下,通訊簿繼續上翻——她撥通了兼行真的電話。 宮紀后仰脖頸,握著手機,指尖用力到浮現發白顏色。 三十秒的忙音后,電話被接起。 那邊好似是身體撞到了什么鐵制物,哐啷一聲悶響傳來,隨后兼行真帶著喘息的笑音響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