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牧聽舟等得就是這個時候,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想!大人,我同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 也不知裴應淮最后到底是信了沒有,反正兩人用完午膳之后都沒再提及這件事情。 午膳之后,牧聽舟昏昏沉沉,眼皮子都在打架,庭院外的躺椅上沐浴著溫暖的陽光,使他久違地喟嘆一句——終于有種活過來的感覺了。 身旁的男人呼吸平緩,一種久違的安心油然而生,朦朧之間,牧聽舟被人抱起,他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皮,一雙大手拂過眼瞼,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小歇一會,我在這里?!?/br> 牧聽舟攥著他的衣襟,無意識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就連他自己都沒有聽清,將他抱在懷中的男人卻聽得一清二楚。 裴應淮唇角微微勾起,輕聲說了一聲:“嗯,知道了?!焙?,便重新返回了內殿之中。 他并沒有將青年放回床榻上,反而是緊緊地抱在懷中,帶著些許失而復得的小心翼翼,仿若抱著什么稀世珍寶。 男人俯下身,高大的身形遮住了略顯刺目的陽光,兩人交織的身影投射在一旁的墻壁上,就像是耳鬢廝磨的情人,小聲說著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話語。 也不知是過去了多久的時間,直到殿堂外傳來了十分不客氣的敲門聲。 裴應淮如夢初醒,先是覆了一層靈力在牧聽舟的耳畔,隔絕了那幾聲敲門聲。他重新將人放回床榻上,懷抱驟然一空,他駐足站在原地良久,直到外面那人的敲門聲逐漸顯得不耐煩了,這才轉身上前推開門扉。 他淡聲道:“出去說?!?/br> 站在門外的祁蕭然險些被氣笑,剛想開口罵人,余光卻順著門掩的縫隙,無意間看見了躺在床榻上的那人。到了唇邊的臟話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祁蕭然冷喝一聲:“行,出去說?!?/br> 確定大門被嚴嚴實實地關上后,祁蕭然這才忍不住發問:“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裴應淮瞥了他一眼:“我以為你已經很清楚了?!?/br> 祁蕭然恨聲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現在外面都在傳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裴應淮應了一聲:“嗯,傳什么?” “我今日已經不止一次聽見說他是……他是……”祁蕭然說到一半自己都說不出口了,“說他是他自己的替身?!?/br> “嗯?!迸釕吹幕卮鹚剖锹唤浶?,眸光拂過庭院外的一草一木,淡淡道,“這不是挺好的么?!?/br> 祁蕭然:“……” “行,那退一萬步說,這些是什么?!”祁蕭然猝然抬手,指向了空氣中若隱若現,卻極為強勢的那層結界,淡色的結界近乎籠罩了整座殿宇,“你知不知道他剛從那個地方出來,你這樣跟變相囚禁又有什么區別?!他有哪里對不起你了,要讓你這般刁難對待?!” 哪怕面對祁蕭然的質問,裴應淮的神色依舊如常,甚至掀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淡淡道:“他欠我的,我欠他的,早就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說得清楚的了?!?/br> “況且……”裴應淮的聲音頓了頓,語鋒一轉,驟然低沉了下來,帶著些許說不出的森寒和冷意,“當年是你親口跟我說他還有重來的機會的,只要有機會,那我便等他,如若不是那句話,你以為你……或者說是這個世界,還能存活多久?” 祁蕭然恨不得咆哮出聲,那還不是因為你抬手一劍就要把天道給劈了?! 但裴應淮確實說得沒錯……祁蕭然無言反駁。 靜了好一會,他才酸澀地開口:“那他……這兩日過得如何?心情如何?有沒有,有沒有一個人發呆的時候?” 祁蕭然聲音有些急促:“你要多看看些,他只要一發呆心里就全是事,好不容易回來了,就……就別讓他再走了?!?/br> 事到如今,祁蕭然才無力地發覺,好像如今的三界之中,唯獨能留下他的只有面前這個男人了。 “……我知你心里有氣,你也不要過多地為難他?!逼钍捜坏?,“這兩日我會抓緊時間研究出如何讓他回到原來的身體里,你再給我些時間?!?/br> 他本以為裴應淮不予作答,卻沒想到他沉沉地“嗯”了一聲:“這一次,我不會再放他離開了?!?/br> 不知怎的,一股涼意爬上祁蕭然的脊背,他生硬地扯了扯唇角:“那,那你準備什么時候告訴他……” ……告訴他你并沒有失去記憶這件事。 裴應淮心知他說的是什么:“過段時日吧?!?/br> “等我親手將過去做個了結之后?!?/br> — 另一處,在一處沒有一絲陽光能夠滲透進去的煉獄黑牢之中,靜得悄無聲息,仿佛在這一隅之地之中,就連時間都無法滲透進去。 一個身影,宛如死了一般,跪坐在正中央,一動不動。 在他的身體上方,懸掛著上百條鎖鏈,各個都直接貫穿了他的身體,將他早就殘缺不全的身體懸掛于空中,無時無刻不牽扯著傷口。 血液仿佛源源不斷地從傷口處涌了出來,又順著他的軀體滑入地面。 在血色的映照下,男人胸膛僅剩下微弱的起伏,昭示著這并非一具尸體,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在他的身下,黑色的朱砂繪制而成的巨大結界陣法源源不斷地將他滴落的血液重新匯聚,化為絲絲縷縷的靈力再度送入他的體內,以保持男人不斷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