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可惜,徐清影太久沒有見到過牧聽舟了,他又不是一個喜歡用流言蜚語判斷他人性格的人,所以他自然也并不了解牧聽舟這個人。 只聽見面前的少年忽地站起身了,他落寞地垂著眼眸,唇角微微撇下:“我覺得你說得對?!?/br> “他做的事情一向不是旁人可以置喙的,我也總不能一直跟在他后面跑吧?!彼氐?,“總不能撞到南墻還不死心吧?!?/br> “你能理解就好?!毙烨逵敖K于松了口氣,看著他的模樣又有些于心不忍,“你現在也不要想那么多了,安心在萬鹿山上養傷吧,這段時日讓聿珩帶你到周邊逛一逛……對了!我記得你很喜歡滿隆客棧的酒釀,如何,還想再試試嗎?” 牧聽舟眼睛光rou眼可見地亮了起來:“那能拜托你幫我拿一份上來嗎?” “……我現在還有些不想見到他?!?/br> 徐清影當即就應,豪爽地道:“你放心,你安安心心待在這里想一想,我現在就去給你拿?!?/br> 他動作迅速,走之前還細心地將木門給掩上了,留給了牧聽舟一個相對安靜的空間。 “……” 屋內再度陷入了寂靜,牧聽舟望著他消失在門后的背影,這一次是著實有些愣住了。 他原先還以為要費更多的力氣呢,沒想到徐清影還是和少年時一樣沒什么戒備心。 - 自打徐清影當上宗主之后,他還是第一次這么掏心掏肺地和其他人說這些話,很讓他開心的是,沒想到牧聽舟竟然聽進去了! 所以當他提出想要一個人靜靜的時候,徐清影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他輕哼著歌,順著木階走下,裴應淮的目光精準地落在他身上,在看見他是只身一人走下來的時候皺起了眉頭:“他人呢?” 徐清影語氣歡快地道:“他說他一個人想靜一會,但是依我看他的狀態,其實……” 嘩啦—— 裴應淮驟然起身,木椅在地上劃出了一道清晰的痕跡,聲音刺耳又沉重。 徐清影:“?!”他錯愕地望著這一幕,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裴應淮眸色黑沉,一字一頓道:“你把他一個人留在那里了?” 徐清影莫名其妙地道:“對啊,只有一小會兒而已啊,有什么問題嗎?” 裴應淮死死咬著后槽牙,冷冷地望了一眼徐清影,隨即靈力附滿全身,竟直接從一樓的木階上跳到了二樓的平臺。 他的速度之快是所有人都沒有意料的,眾人只感覺到眼前一個黑影閃過,裴應淮就已然出現在了頭頂的位置,所有人都知他為何生氣,但僅憑著他身上散發的這股生人勿近的氣息,就連徐清影都有些發怵。 屋外還有隔音結界,裴應淮抬手一敲,那結界就簌簌落下碎成了碎片,他一把將木門拉開,一眼就看見了屋內的陳設。 空空蕩蕩的,還殘留了一絲熟悉的暗香。 徐清影后知后覺地趕了上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然后他便看見了空無一人的內屋,當即愣住了。 “……這,這人呢?” 一看裴應淮這個表情,徐清影就猜到了大致:“他……他跑掉了?可是,為什么??” 徐清影實在是不明白,明明先前說要收手的是他,這二話不說就跑沒影的也是他,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把你支開之前說了什么?”裴應淮沉聲問。 徐清影:“他說,‘他不想再追著你的腳步跑了,撞了南墻再回頭就來不及了’什么的,我以為這是他想明白了才這么說,可……” 裴應淮輕呵了一聲。 想明白?他確實想明白了。 不過和徐清影想的可不是同一回事。 他毫無保留地將神識展開,隨即刺痛感如針扎一般侵襲了他的識海,裴應淮眼前瞬間模糊,徐清影連忙上前:“聿珩,你神魂中還有傷,先前又失了那么多精血,不可這般妄動靈力了?!?/br> 裴應淮油鹽不進,硬撐著用破損的神識將整個滿隆客棧都給搜尋了一遍。 敏銳的神識將如流水一般無孔不入,穿過大街小巷,順著墻壁的縫隙,穿進了人山人海的潮流之中。 戴著面具的少年被淹沒在人潮之中,他像是有所感應一般,猛然間回過頭。 裴應淮的神識與牧聽舟的視線隔空相望。 牧聽舟身側人海茫茫,萬家燈火高懸于頭頂,他微微沉默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臉上的石墨面具半懸掛在額前,露出了消瘦的下巴,他的唇瓣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無聲地說出了什么。 最后一縷清風托拂著將萬家燈火點亮,少年壓了壓面具,轉身沒入人潮之中。 偷天換日 第一百二十章 其實, 像這樣逃走并非牧聽舟的本意,但郁清名曾經教過他一件事情——如果眼下面臨進退兩難的抉擇,只給自己三秒鐘的時間思考, 答案自然而然地就出來了。 方才那三秒鐘的時間, 就是牧聽舟給自己的最后期限。 他一開始就知道, 跟在裴應淮身邊是根本沒有辦法進行任何調查的,如果想要弄清楚這件事——或者說想要保護這個人,就不得不走到這一步。 牧聽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法器,深呼吸了一口氣。 這本是他先前給自己準備的一條后路, 沒想到現在竟然派上了用場。他將隱匿生息的法器顧掛在了自己腰間,渾身上下的氣息驟然一變,連同臉上帶著的那副面具一起,在茫茫人海之中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