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但是這種強加到他身上,還自以為是為了他好的想法,是不是可以適可而止了?” 一股寒潭般冰冷刺骨的寒意從景良心中油然而生:“……你什么意思?” 牧聽舟冷冷道:“還聽不明白嗎?他根本不想做什么旁人口中的救世主?!?/br> 他終于明白了先前那種違和感是從而來的了。 雖說是幻境替他增加的設定,但裴應淮是從一開始就被鎮中的村民追捧,以至于對待他的態度都小心翼翼了起來。 ——但那些都是有所求的。 就像是那些跪拜在佛前的虔誠者一般,他們也像這群信徒一樣祈求者神明的救贖。 唯一不同的,裴應淮是一個人。當他是一個有血有rou的人時,旁人的訴求在他這里就變成了束縛的枷鎖。 而這一切,都是幻境打著“為他好”的名號強加在他身上的,甚至從沒有人問過裴應淮想不想要,愿不愿意。 牧聽舟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將心底浮現出來的怒氣給強壓了下去。 景良沉默良久,開口問道:“那你又是怎么確信的呢?” 不知為何,腦海里猛然浮現出兩人相處時的景象。 這段時日以來,牧聽舟對著他的態度也不復從前兩人在幽冥時候的針鋒相對……好吧,其實算是單方面針對。包括在木屋中養傷的這段時光,兩人近乎一直待在一起。 裴應淮更是寸步不離地待在他的身邊。 若不是知道這人心思深沉,早就規劃好了一切,牧聽舟都要以為是他故意黏著自己了。 還有在那日凌晨,與裴應淮站在樹下交談的青年……是叫景若平來著? 景良不知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了十分罕見的糾結的神色。 牧聽舟決定再添把火:“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我知道你討厭我,甚至你哥好像還想殺了我,不會裴應淮也是你們計劃中的一環吧?” 景良:“怎么可能!” “而且……也沒有人想要你死?!?/br> 他糾結片刻,終于還是幽幽嘆了口氣,席地而坐,與牧聽舟隔著鐵牢四目相對:“你不要再激我了,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我能置喙的,我能告訴你的,不能告訴你的,你基本上也都猜出了個七七八八?!?/br> 又是這一套相同的說辭。 牧聽舟覺得一股無名火噌地一下冒了上來,仿佛在瞬間就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一般。 景良說了兩句話就閉嘴了,當他再抬起頭時,看見面前的青年驀地笑了。 他笑得十分好看,與先前那副陰陽怪氣的嘲諷笑意不同,他唇角輕揚,鴉睫下的眸子帶著細碎的笑意,這一次也確確實實讓景良呆了一秒。 就在他回過神來時,眼前卻倏然一閃,下一秒,冰冷的鎖鏈已經扼制住了他的喉嚨,方才還靠在墻邊屈膝而坐的青年卻在眨眼的瞬間閃現在他的面前。 此時此刻,牧聽舟的眼中依舊含帶著柔和的笑意,修長卻冰冷的手指輕輕摁壓在景良頸側的xue位上,輕柔的聲音響在了景良的耳側。 “小少爺,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了。既然你都知道我是魔修了,那你的人難道沒有告訴過你,我們魔修都有一項獨門秘籍嗎?” 若是無視了脖間稍稍用力就能將景良整個腦袋都擰下來的鎖鏈,兩人之間的相處確實宛若情人間的耳鬢廝磨。 在景良紊亂的呼吸之中,牧聽舟隨意地撥開他額前的碎發,赤瞳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 他道:“我先前還沒有試過給化形的器物施過搜魂術,自然下手也就沒個輕重,到時候若是弄疼小少爺了,牧某在這里給你先道個歉?!?/br> 景良:“……” 豆大的冷汗不斷從額間滑落,他臉色蒼白,唇瓣無助地顫抖著,怎么也沒想到會變成眼前這副模樣。 難不成這人先前的示弱都是裝出來的嗎?! 還沒等他好好想明白,就感覺到一直摁壓在他脖頸的手挪開了,與此同時,這雙冰涼的手落在了他頭頂。 這個人……是個真瘋的!他是真的會下手! 景良瞬間打了個寒顫,頭皮發麻,恐懼使他渾身止不住地發抖,他顫顫巍巍道:“等等,若是你真的搜魂了,到時候你也活不了!” “不如,不如……”他絞盡腦汁地想著說辭,時間一刻不停地流逝著,直到他冷不丁地聽見了身后傳來了聲音。 牧聽舟:“不如我們各退一步?” 景良連聲點頭:“各退一步!各退一步!我把我能告訴你的都告訴你!” 牧聽舟非常干脆利落地松開手:“成交?!?/br> 景良:“……”這答應得也太利落了…… 牧聽舟松開了落在他頭頂的那只手,可纏繞在他喉間的鎖鏈依舊沒有松懈,他稍稍退后半步,帶著些許歉意笑道:“誒,早知道小少爺是這么一個通情達理的人,那不就好說話了嘛?!?/br> 就這樣,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在心底松了口氣。 牧聽舟正思索他們該怎么才能用這種奇特的姿勢交談時,就聽見景良破罐子破摔自言自語的聲音:“先說好,這種情況誰都會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緊,不能因為我是個器靈所以不照顧到我的安危,況且也沒人事先將這件事保密,所以既然他很誠心地問了,秉持著知無不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