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整個鎮子上下只有這么一個醫館,周圍都圍上了不少人觀望,牧聽舟站在人群外圍,只能勉勉強強看清了里面的情況。 在賞花祭上想要對他出手的那個大漢滿臉痛苦地躺在床榻上,額前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兩只手軟綿綿地耷拉在身旁,身上則是扎滿了銀光锃亮的細針。 而景良站在他的身邊,一臉焦急地鼓勵著他:“云哥,再堅持一下就好,你昨日才醒過來,都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 可惜老者面無表情地又落了一針,大漢渾身抽搐著,兩眼泛白,就差直接暈過去了。 這不像是在針灸,倒是像在上刑。 牧聽舟嘀咕了一句,就見醫師直起身子,收回了手中的銀針,淡淡道:“好了?!?/br> 景良愣了一下,看著大漢兩條光禿禿的手臂:“可……云哥說他的兩只手沒什么知覺了,難道這兩只手不應該再扎上兩針嗎?”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啪地一下合上了木盒:“已經沒救了?!?/br> “在裴道長出手的那一刻,這兩只手臂就已經沒救了?!?/br> 景良呆呆地看著,唇瓣顫動了下,卻又什么話都沒有說出來。 牧聽舟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幻境里的村民竟然還會發生分歧? 伴隨著老者的話音落下,只見牧聽舟周身圍繞的村民像是猛然醒了過來,竟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是啊,若不是胡云擅自出手,裴道長也不會發那么大的火?!?/br> “實不相瞞,我也算是看著阿淮長大的,還是第一次見他發這么大的火?!?/br> “……可那是妖族啊,妖族向來生性殘暴,胡云的提議我覺得有待商討?!?/br> “裴道長看起來就是不怎么愛說話的性格,說不定會有自己的想法呢?” “……” 這群人一人一句嘰嘰喳喳個不停,但不知為何牧聽舟莫名聽得渾身不舒服,卻又不知從何而來。 直到—— 不知道有誰在人群中說了一句:“我今日早晨看見裴道長離開了鎮子?!?/br> 那個聲音猶豫了一下:“如果……我是說如果,因為這一次的事情他生氣了,那裴道長還會舍命救我們嗎?” “畢竟封印獸潮的首要關鍵就是裴道長的精血呀?!?/br>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沉默了。 景良驟然出聲:“不會的!這里可是阿淮土生土長的鎮子!他肯定不會棄于我們不顧的!” 即便是這樣,人群之中還是一陣唏噓,看著躺在醫館里不省人事的胡云,皆是搖了搖頭。 只有站在外圍的牧聽舟一人,神情恍惚,耳旁一陣嗡鳴。 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發現干澀得可怕。 “那,那裴道長會怎么樣?” 身旁的村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會是游歷到我們村子的旅人吧,這你都不知道?按照仙長們的說法,這只不過是裴道長的一次歷練,歷練過后裴道長便會羽化登仙,根本不是我們凡人可以干涉的事情?!?/br> “……” 那人同情地道:“不過我勸你啊,還是趕緊離開吧,我們是沒有辦法離開才出此下策的……獸潮很快就要來了?!?/br> “兩日之后,就是月圓之夜了?!?/br> 說完,村民們便各自散去了,獨獨留下了牧聽舟一個人站在原地。 他腦袋里的思緒紛雜,包括這整個幻境的走向都極為奇怪,可在這股奇怪的感覺之中,偏偏又生出了一絲熟悉的違和感。 直到獨自回到木屋之中后,牧聽舟也沒有想明白這奇怪的熟悉感到底從何而來。 他緩緩地嘆了口氣,想了想今日的所見所聞,試圖從雜亂的思緒中整理出一條線來。 如果這個雙重幻境之中是有兩條線的話,那么屬于裴應淮的那條線應該就是舍己救人羽化登仙。 ……等等。 他所熟知的裴應淮雖然算不上是個老好人,但是舍己救人的事情做的也不少,冰鑒鏡應該不會傻到讓這么這種事情成為裴應淮的陣眼。 要么是裴應淮的陣眼另有隱情…… 要么就是裴應淮這個人,或許在因為某些事情而抗拒著這所謂的“舍己救人”。 可若是這樣,那為何他又會自請上山呢? 想到這里,牧聽舟只覺得更亂了,他嘆息了一口氣,端起桌上的茶盞便一飲而盡。 茶水還防止在茶壺之中,裴應淮在臨走之前在茶壺的外層留下了一道獨特的靈力結界,以至于這壺茶水哪怕是放上三日都還是溫熱的狀態。 牧聽舟像是猛然間察覺到了什么,怔楞出神地望著手中已經空蕩蕩的茶杯,一個大膽的想法自心中陡然升起,近乎占據了他的整個心神。 ——這個人,不會是想要一個人將幻境破解吧?! - 這還是裴應淮第一次被拉入雙重幻境。 于山腳下的鎮子不同,這座山上常年積雪不化,落雪覆蓋在山頭,又被寒風凍結成冰川,如幽谷寒潭般凄冷,終年不見陽光。 被拉入幻境時他也不過是分神狀態,本體上的傷勢還未痊愈,在冰鑒鏡中連三分之一的實力都沒法使出來。 ——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是選擇了繼續給牧聽舟每日源源不斷地供給靈力。 裴應淮呼出了一口冷氣,心底苦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