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牧聽舟本來鼓起臉頰滿是不悅,卻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眸光一下子亮了。 他縱身一躍,跳下懸崖, 噔噔噔地跑到裴應淮的面前,仰著頭問:“師兄,既然你的修行之道忌諱動怒,那不如下次就由我來替你生氣!” “你想生氣的時候,就勾勾我的手指,或者直接隔空傳密于我,這樣我便能第一時間察覺了!” 他揮了揮拳頭,信誓旦旦道:“下次就由我幫你把那群人打跑!” 裴應淮啞然失笑,揉了揉他的腦袋,想說師兄不需要保護,在看見少年亮晶晶地瞳眸時又咽了回去,改成了:“那師兄也要保護好舟舟才行?!?/br> …… 如今看來,回憶里的滿腔柔軟轉變成了無盡的酸澀。 裴應淮不想讓牧聽舟察覺到這份特殊的情感,他深知面前這人內心深處對于斷袖的厭惡。 - 事實也的確如此,牧聽舟在聽見他話音將落的那一瞬間就凝滯了。 一方面是他從未從裴應淮口中聽出這般直白又陌生的質問。 另一方面是他甚至連這幾個問題的答案都沒有想過。 在他的心里,裴應淮就是裴應淮,哪怕他從小便嫉妒這人修道上的天賦,又或是曾經與他刀劍相向。 他向來心高氣傲,又興許是那占有欲作祟,牧聽舟始終認為,整個三界能配得上他全力以赴的只此一人。 而如今,只要一想到裴應淮是被那群他正眼都瞧不上的廢物給欺辱至這種情境,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就是劍骨破碎了?!也輪不到這群阿貓阿狗都想來沾沾邊啊。 可牧聽舟分明是厭惡斷袖的,那為何在聽見裴應淮說到風月之事時,心底莫名產生一陣悸動。 心臟猛地一縮,緊接著就像是要蹦出來一般 這份莫名的悸動讓他情不自禁地攥住了胸前的衣襟,卻在看見裴應淮那雙漠然的眼睛時又緩緩靜了下來。 他唇角扯出一絲嘲諷的弧度,聲音更冷了:“裴應淮,倒不如說,你至今還沒有看清楚自己的處境?!?/br> “你現在就同那只我從街邊撿來的一條賤命的狗?!?/br> “理應沖著我搖尾巴才對?!蹦谅犞弁嶂X袋,眸中帶著點滴疑惑,“我開心了,便會賞你一根骨頭吃;不開心了,就會把你那幾道舊傷硬生生撕開,再讓你嘗嘗疼痛的滋味?!?/br> “師兄,你這般只記得我替你打抱不平的好可不行?!?/br> 牧聽舟搖搖頭,嘆了口氣:“就算你真是一條我撿來的狗,我也會事無巨細地插手你的一切,因為只有那樣,你才會牢牢地被我掌控把玩在手心里?!?/br> “你還不明白嗎?” “屬于我的東西,只有我能碰,玩壞了玩死了都由我開心?!?/br> “但其他任何人,碰一下,都、不、行?!?/br> ---- 夜幕時分,高聳森嚴的城堡埋沒在漆黑的暮色之中,昏暗幽黃的朱顏殿之上籠罩了nongnong的一層魔氣,近乎遮天蔽月,黑壓壓的一大片。 而朱顏殿的內殿之中連帶著彌漫著濃厚的魔氣,只能從其中隱約看見雜亂紛章書卷散落了一地,甚至連一處下腳的地方都不曾留下。 皺巴巴的赤色直裾袍被隨意地丟棄在一旁,右肩處繡著那條金色鳳凰此時也變得黯淡無光。 床榻之上,雙眼無神地望著懸梁,半天沒有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一個鯉魚打挺,支棱起來,爬在床榻上開始四處尋找著什么。 終于在一個犄角旮旯中,給他找到了。 是一個只要輸入魔氣便可傳音的玉佩。 牧聽舟緊咬著下唇,朝玉佩中灌入魔氣,不一會那玉佩就有了反應,里面傳來了祁蕭然略有些疲憊的聲音。 “尊上?有何急事?” 牧聽舟向來記不得有這個傳音玉佩,祁蕭然此次帶著也是誤打誤撞,一察覺到熟悉的魔氣后便火急火燎地放下手中的事,匆匆忙忙地接應起來。 他心想,能讓牧聽舟這般大半夜地傳呼他,一定是什么十分要緊的事情。 然后就聽見玉佩那一頭傳來了牧聽舟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急促:“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祁蕭然鮮少見他會這般情緒外露,嚇了一跳:“尊上,發生了什么?!您慢慢說!” “怎么辦,蕭然,我好像——我好像說錯話了!” 另一端,牧聽舟唇角耷拉著,聽上去有氣無力的。 以至于祁蕭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牧聽舟頓了頓,還是將兩人下午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說給了他聽,完事之后又補充了一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當時不應該這樣說?” “再怎么說也不能拿他同街邊的狗對比吧?” 祁蕭然:“……” 祁蕭然勉強維持著一抹微笑:“尊上,若是我猜得沒錯的話,您先前還對他做過更多……過分的事情?!?/br> 牧聽舟緊鎖眉頭,細細回想了一下:“但這次不太一樣?!?/br> 可具體哪里不太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他只道:“但就是能感覺到,他看上去有點——” 有點難過。 不知為何,牧聽舟腦袋里倏地蹦出來這個詞。 他說給了祁蕭然聽,后者有些詫異道:“難過?誰?聿珩仙尊?從哪看出來的?他那張不是面癱更似面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