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顧慮到裴應淮現在身份的特殊,江亦帶著他避開了大部分人潮,抄著一條小道到達了目的地。 周遭一片寂靜,醉夢樓里傳來的喧囂聲漸行漸遠,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紗聽不清楚,兩側除了郁郁蔥蔥的植被就是掛在樹梢上昏黃的燈盞。 江亦領著裴應淮走了很遠的路程,起先他還會嘮嗑似地問兩句:“你們是何時來的潯陽城?怎么都沒有提前知會我?” 或者就是:“為何只在這里住一晚?明日一早就又要離開了嗎?” 再者是:“牧尊主現在有考慮納妃嗎?大人您看看我怎么樣?” 但他嘮了兩句之后發現裴應淮始終一句話都沒有應答過,也悻悻地閉了口。 江亦天性如此話多,一句話不說就鬧得慌,沒走兩步又忍不住開口:“聽聞裴大人前些日子出了些麻煩,現在怎么樣了?解決了嗎?” “咱們都相識那么長時間了,若是有什么能用得上我江某的地方,定在所不辭!” 燈暈將裴應淮的影子拉的狹長,帷帽上的薄紗遮住了視線,裴應淮將它拎在了手上。 他身上溫和的氣息早已盡數收斂,眸底一片黑沉銳厲,在聽到了江亦接連不斷的問話后才似是不耐煩地抬眸。 對上了他視線的那一刻,江亦心底一慌,險些沒撐住嘴角的笑。 他心中惶惶不安,面上卻不敢透露半分,下意識地想像好兄弟一樣去勾肩搭背,卻聽見了裴應淮冷冽純粹的聲音。 “江亦,你想做什么?” 江亦心臟猛地一縮,伸出的手僵持在了半空中,隨后又像是遮掩什么似的迅速收回。 感受到了平靜語氣下的暗嘲波涌,一滴冷汗順著額頭滑落:“裴大人這是何意,我這不是正送你去……” “將我師弟引來潯陽城,再巧妙地利用他的想要的制造一切巧合,現在又把我與他隔開?!?/br> 裴應淮的唇角勾起一絲笑意,聲音聽上去溫和內斂,卻莫名讓江亦感到如至冰窟。 昏黃的燈暈落在他的身上,為他的身影鍍上一層淡淡的柔光。 裴應淮淡淡道:“我師弟向來心地善良,從不喜歡干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想要得到什么便只會拼盡全力?!?/br> “他在為人處世上沒什么心眼,多少有些讓人放心不下,所以我這個做師兄的自然要多照看一些?!?/br> “江坊主,我方便問一問,你費勁千辛萬苦把我師弟引來,是為了什么嗎?” 裴應淮的聲音散漫又冷漠,輕描淡寫地將將江亦竭力想要隱藏的事實剖開。 江亦臉上的表情在他開口說第一個字時完全消失,寬袖長袍下,手指痙攣似地攥著折扇,尖銳的扇尖刺破了掌心。 恍惚之間,他眼前再度浮現了幾十年前的那個夜里,周遭盡是喧囂與吵鬧,模樣冷峻的少年只身孤影地倚在墻邊,與身邊的花花世界格格不入,那一雙仿佛能夠洞察一切的幽邃黑眸靜靜地凝望著他。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裴應淮現在是否真的如傳聞那般劍骨折碎,修為盡毀。 半晌,他苦笑一聲,深呼吸一口氣道:“裴大人,還是什么事都瞞不過您。對,牧尊主確實是我引來的,但只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他想要的東西我也拱手奉上,這不過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一個小交易罷了?!?/br> “我們兩人之間的目標一致,他想要宋永根身上的無上根,而我……” 他的聲音很輕,被夜風吹得支離破碎:“我不過是想要宋永根死罷了?!?/br> 江亦的過去(一) 第十八章 這是一個比較俗套的故事。 江亦在很早以前還有一個名字,叫江紀安,是九重天上的一個散修。 他像九重天上無數的無名散修一樣,沒有什么歸處,只不過他活著的唯一目的不是得道升仙。 僅僅就是想找到自己少年時期離家的meimei罷了。 事實上,江紀安與meimei江彤并沒有血緣關系,只不過兩人從小都是在街邊乞討而生,一來二去也就搭了個伴。 他們為了生活下去干過不少蠢事,有偷過,有搶過,有騙過,也有命懸一線過。 江彤身形瘦小,早些年還能鉆鉆狗洞偷一些糧食,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逃跑時體力也逐漸跟不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江紀安丟下自己,她對江紀安唯命是從,雖然有些時候笨手笨腳的,但是江紀安從來沒有生過一絲將她丟棄的想法。 江紀安想,他們兩人生而低微,若是他再不照看一下江彤,估計把她丟下的第二日就能發現潯陽城的街市上多了一具無名尸體。 后來,江亦無意間發現了她在古琴上的天賦,咬牙狠心花了大價錢將她送到了酒樓之中,成為了一名藝伎。 直到那一日,江紀安看見那渺無邊際的蒼穹上,飛下來了幾個神仙。 為首的就是宋家小少爺,宋永根。 就像是俗套話本中的狗血劇情那樣,宋永根來潯陽城尋歡作樂,卻在無意間看上了江彤,生了叵測之心,想將她帶回九重天。 被天山上的神仙看中,無意是一份千載難逢的機緣,江紀安一開始是這么認為的,包括知情的街坊鄰舍們也都這樣認為的。 前幾個月的時候江彤會寄很多信件,通常都是由宋家的靈寵飛往下界交予給他,再叼著他的信件重新回到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