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雖說已經提前聽說了此事,但遠沒有親眼見到來得更加震撼一點。 牧聽舟將東粼劍趕走之后,心中憋著下午的那股氣一直沒有發泄出來,領著裴應淮走進主殿后便開始低頭不語地喝著悶酒,一杯接著一杯,唯獨只有周遭的氣息冷得有些扎人。 座下的兩排人如坐針氈,時不時地小心翼翼抬起頭瞅他一眼,生怕他們尊上一個不開心就隨意抽個幸運兒出來砍了。 牧聽舟垂眸,深赤色的眸光之中不知何時沾染了一絲迷離的醉意,他看著面前擺放的幾盤山珍海味,只覺得有些食之無味,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 但若是…… 他將杯中新酒一飲而盡,就在眾人皆以為他還要繼續添酒,都準備硬著頭皮上時,牧聽舟冷不防地將手中的酒杯甩在一旁,這一聲清脆又微弱的聲響就仿佛警鐘一般在他們耳邊炸裂開來,所有人瞬間收起小心思,正襟危坐,等待發落。 卻不曾想,牧聽舟陡然伸出那只將扔出酒杯的手,轉而扣在了裴應淮的手腕上,以一種極為強勢,無法抗拒的力道將他一把拉到自己身前。 裴應淮瞳孔猛地一縮,情急之下無法控制住平衡,近乎是跌落在牧聽舟的身前,一股肆意又熟悉的清幽香氣瞬間鉆入鼻尖,惹得他心跳停滯了一瞬間。 他半個身子是跪在地上,手腕被牧聽舟死死地拽著,只能用一種仰望的姿勢才能對上牧聽舟的雙眸。 毫不意外的,他在其中看見了一縷促狹和得意,像是打了勝仗饜足的大貓,緊扣著獵物的同時還不忘炫耀一番。 兩人動作很大,牧聽舟垂著頭,與他的目光在空中對上。 一縷銀月色的長發從他的肩處滑落,隨著他的動作劃出一道道微末的弧度,恰巧與裴應淮散落的長發交織在了一起。 牧聽舟看見他這副被驚到的模樣,心中積攢的郁氣倒是散了不少,他唇角輕勾,俯下身,溫熱的吐息帶著幾縷醉人的酒香輕吐在裴應淮的耳側:“師兄,其實我很不開心?!?/br> 裴應淮喉頭上下滾動,鼻尖縈繞的清幽香氣混雜著酒氣攪地他方寸大亂,在無人察見的身側,他手臂上青筋分明,死死攥著拳頭,強硬著偏過頭,不去看兩人此時的姿勢與距離。 這副模樣落在牧聽舟的眼中,便是帶著一些被強迫時的不堪與屈辱,還有屈于人下的狼狽與被人觸碰時的厭惡。 全都是牧聽舟想要看到的。 滿足了心底的一己私欲,牧聽舟心情大好,放開了禁錮住他的手,繼而執起將裴應淮散落的長發捏在指尖把玩。 見他還是輕閉著雙眸不看自己,牧聽舟唇角一撇,拽起他的長發,強迫著他睜開雙眼,與自己平迫視。 牧聽舟一字一頓地道:“既然我不開心了,不如師兄,就這般跪在我身前,伺候我吧?!?/br> 兩人的距離 第四章 在說完這句話后,牧聽舟松開了攥住他發絲的手,重新懶散地躺回了軟墊上,原本水光瀲滟的眸子在轉向殿前時只剩下一片清明。 “去?!?/br> 牧聽舟沒有望他,語氣像是喚寵物似的,啟唇淡淡地睨了一眼方才被他扔在一旁的酒杯。 裴應淮默言,狹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黑沉,壓□□內無端陡升起的燥熱,他抬起頭,視線最終落在了牧聽舟眼尾的一抹緋紅。 站起身,狀似無意間觸碰到牧聽舟的指尖,觸之即離,隨后克制地收回了手,輕輕碾了碾指尖殘留的余溫與觸感。 順應牧聽舟的命令,他將酒杯撿了起來,又執起漆勺,跪在牧聽舟的身側,在一眾目光的注視之下,將酒杯盛滿后,輕輕擱置在了牧聽舟面前的桌案上。 他的聽話與順從無疑是讓牧聽舟心情又好上了不少,連帶著下屬一起看得都順眼了不少。 他眉宇之中夾雜的情緒逐漸被撫平,低垂著眉眼瞥了眼座下正襟危坐的那群人,稍稍舉杯,仰頭將杯中清酒一飲而盡。 那凍僵了的氣氛終于回暖了些許。 左護法觀貌察色,一把捧起酒葫蘆,豪氣舉杯:“尊上!這一杯我敬您!” 說罷,噸噸噸地也將酒葫蘆里的酒一飲而盡。 他起了個頭,后面異口同聲地也跟著幾句:“尊上!這一杯敬您!” 牧聽舟懶懶地揮了揮手,眾人這才長吁一口氣,徹底放下心來,放歌縱飲,嬉笑著開宴了。 這盞清酒名為“應春”,在春埋下,冬末挖開,經歷了一年流轉的周期,醞釀出醇厚的香氣。 牧聽舟不喜喝烈酒,所以應春入口不燙喉,但易醉人。 就在他放下空酒杯時,一只手捻著一串提子送入了牧聽舟的眼前,碧色的提子上還帶著幾滴晶瑩的露珠,圓滑飽滿。 牧聽舟有個習慣,喝了酒就喜歡吃點甜的東西,但周遭望了一圈,除了rou就是酒,唯一一串能稱得上是甜的也只有這提子了。 他努了努嘴,示意。 裴應淮將一顆提子摘了下來,送進了牧聽舟的口中。 飽滿的汁水在唇齒間迸發開來,甜膩的味道中和了僅剩的一縷酒辣味,連帶著心中最后那一點慍惱在口中流轉著一同被牧聽舟吞了下去。 殘留的汁水將唇瓣染得嬌艷欲滴。 裴應淮垂著眸不再看他。 “繼續?!蹦谅犞蹜袘械貞艘宦?,裴應淮便再度摘下一顆提子,一邊送進他的嘴中,一邊還不忘將一旁空置的酒杯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