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夢境像是波紋般蕩漾開來,逐漸模糊。牧聽舟幽幽掀開眼瞼,輕蹙的眉宇間帶著一點不耐煩被打擾的陰沉和壓迫感,冷不丁地對上了站在大殿門口的侍從的視線。 后者猛地打了個寒戰,迅速地底下了頭,額間豆大的汗珠順著臉側滴落。 “過來?!?/br>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蓋過了底下的聲音,從他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整個主殿默契地停下了一切聲音,恢復了往日的一片死寂。 當他走到一半的時候,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雙腿一軟,竟然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侍從低著頭,勉強壓住心底的驚恐,聲音都在顫抖,在空曠的主殿之中尤為明顯。 他磕磕巴巴地道:“稟,稟報尊上?!?/br> “今日,方才有侍從看見一柄……”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飛速思考著說辭,“一柄,額,劍劃過天際最終落向了偏院處?!?/br> “屬下等人嘗試攔截,但不知,不知為何那柄劍輕而易舉地便突破了防線,包括偏院的結界在內,皆被那柄劍給突破……” “吾等罪該萬死!還請尊上責罰!” 聞言,座下一陣動亂,喧囂聲層出不窮,更有甚者直接踏出一步:“尊上,不如讓我去會會它!” 一柄劍…… 裴應淮的本命靈劍無人見過,如今修為被毀更不可能指使著一柄劍來救他。 所以余下就只剩一種可能—— 仙盟鎮寶,東粼劍。 沒想到九重天的人竟然來的這般快…… 思以至此,牧聽舟眼底那快要化為實型的乏味才逐漸消散,他微微坐直了身子,露出了一抹意義不明的玩味笑容。 “終于來了?!?/br> 宴會 第三章 朱顏殿的人被遣散,周遭靜悄悄的,樹梢摩挲發出輕微的聲響。 靜地有些詭異。 長風微拂,捎帶著一抹陌生氣息拂過樹梢。 牧聽舟踏入偏院的腳步頓了頓,目光定格在不遠處飄然落下的一片葉子上。 下一秒,他身形驟然一動。 與此同時,那片落下的綠葉被一道寒光擊中,險險地擦過牧聽舟的手臂,深深地沒入了背后的石墻上。 沒待他喘口氣,正面前又是一陣劍雨陡然升起,密密麻麻地懸在半空中,尖端一齊指向牧聽舟的位置。 在那片劍雨的正下方,站著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 他穿著一襲藍白色的道袍,衣擺長風獵獵,分明是個半大少年,偏偏眉宇間夾雜著不符合他年紀的沉穩與端靜。 ——簡直像是與裴應淮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兩人誰都沒有先動,劍雨仿佛也僵持在了半空中。 牧聽舟舔了舔后槽牙,眸光驟亮,攥著匕首直沖而上。 卻沒想到這一動作竟是讓那少年微微一驚,下意識地避開了撲襲而來的匕首。 先前綠葉只是一個試探,他只想點到為止,正常人在面前這片劍雨肯定會選擇謹慎行事,但他卻忽略了面前這個根本就不是什么平常人。 牧聽舟速度極快,少年發覺的瞬間也想提劍而動,卻被猝不及防宛若狂風巨浪般襲來的至純魔氣壓得靈力一瞬間凝滯。 緊接著,一把鋒銳的匕首便抵在了他的脖間,牧聽舟完全不知道收手,竟直接想要將他的喉嚨割開! 少年瞳孔猛縮,側身狼狽避開。 一聲嗤笑響在耳側,少年抬頭對上牧聽舟懶洋洋地笑,夾雜著幾絲譏諷:“一把無主的劍也想殺我?” “……”少年啞口無言,空中的劍雨也頃刻間消散,化為遮天蔽日的綠蔭飄落。 即便如此,他的臉上還是面無表情,垂下腦袋,身形微躬。 死木頭。 牧聽舟心里暗罵一句,踢了踢腳下的枯葉,漫不經心地問:“怎么,仙盟找不到人,這次派你打探消息來了?想把裴應淮帶走?” 見少年不應答,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干脆利落地朝內院走去。 內院被收拾的有條不紊,一看就知道是何人手筆。 地上的枯枝敗葉已經被清掃干凈,堆積成一摞摞地擺放在角落之中。就連原本器具上蒙著的那層灰塵也被仔細擦除。 裴應淮靜靜地端坐在床榻上,捧著一卷書卷,肩上松松垮垮地披著一件黛青色的外袍,疏冷俊朗的面容乍一看表情與方才的少年如出一轍。 少年緊隨其后,見到裴應淮后低下了頭:“大人……” 他面無表情地道:“但若是大人想要現在就離去,東粼舍命都會將大人帶回去的?!?/br> 牧聽舟氣笑了:“當我不存在呢?” “師兄,你自己說,要跟他回去嗎?”他偏過頭,用匕首的尖端輕輕戳了戳身旁的男人。 裴應淮身形微頓,目光虛虛地落向了像是罰站在門口的少年,語調淡漠:“你為何來了?” 東粼老實應答:“斷岳領主一直尋找您的蹤跡,派我前來幽冥一探究竟?!?/br> 裴應淮問:“東粼劍一向聽令于執掌仙盟掌印之人,斷岳領主拿著掌印逼你來的嗎?” “……”東粼答,“不曾?!?/br> 裴應淮問:“那你是覺得自己可以只身闖入幽冥,當著一眾魔修的面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帶走還全身而退?” 聞言,牧聽舟忍不住又用匕首戳了戳人,怎么感覺他話中有話,有意所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