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BE后全員火葬場 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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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失敗的人才會求助上倉。 同只有時運不佳的人才回去算命乃一個道理。 是以,胡人并非真正知道她還活著,而是他們需要她活著。 選擇在青州發難,算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封重彥見她不做聲,輕聲問她:“阿錦,你想回去嗎?” 這句話封重彥很多回都想問她,但都沒敢開口,是因,他心底不想聽到不想要的答案,此時語氣卻平靜,似乎她怎么回答,都無所謂。 沈明酥沒答,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她以為自己死過一回,便能重新活過,但那些記憶并沒有因為她的隱匿而遺忘,之前的人依舊會經常入夢。 她還是會夢到沈家父親,母妃,父王,夢到她只去過一回的東宮。 夢到十全。 不知道十全當了皇帝,是不是成熟了許多。 趙家只有他一個人,他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孤寂。今年也二十二了,不知道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沒關系,你若不想回,便不會有人知道你在此?!狈庵貜┹p聲道。 雪小了一些,福安掐著時辰帶人進來。 吳文敬和秦智跟在身后,把昨夜的情況詳細稟報了一遍,‘冬熊’一共抓住了八只,但與前幾回作亂的程度來看,只怕是冰山一角。 幕后指使和藏匿之處,都還沒找到,眼下只能先安撫百姓。 這事由知州吳文敬和將軍秦智負責,當日便將八只胡人假扮的‘冬熊’齊齊拉到了街頭,供百姓觀看。 不是什么山神,天罰。 乃胡人作亂。 前幾日百姓把那‘冬熊’視為鬼神,傳得沸沸揚揚,如今知道是胡人,終于安了心。 但緊接著又有了害怕,五年前青州時不時戰亂,百姓顛簸流離,習慣了逃亡,如今過了五年太平日子,有了家,有了穩定的生活,誰也不想再經歷戰亂。 一百姓道:“胡軍不是已經退出青州了嗎?怎么又來作亂了!” “是啊,青州的兵馬都撤走了,莫不是德州又開始打仗了?” “德州一破,可就是咱們青州了......” 眼見要亂起來,秦智及時安撫道:“不過是一群胡軍殘黨,州府的兵馬已在絞殺,各位不必害怕......” 沈明酥帶著三匹狼,沒往人群里擠,跟著封重彥回了棗樹旁的茅草屋。 接下來五六日‘冬熊’再也沒有出現過,百姓的日子又恢復了安寧。 上回封重彥給封胥的那封信,也有了回音。 封胥沒來,只有一封信。 封國公在德州染了病,臨近年關,封胥一要照顧封國公,二要提防胡軍偷襲,來不了,讓封重彥先把人看住,等他能騰出手后,再到青州同她會面。 姜云冉聽到消息,有些失望,又得知封國公身體抱恙,不敢吱聲。 信中沒說封國公的病到底是何病,但從封胥輕松的語氣和落筆的字跡來看,應該沒什么大礙,封重彥差了兩個親信去往德州。 封國公年近五十,身子早已不如從前。 二十二年前,周家順景帝死在了他面前,五年前固安帝又死在了他面前,兩位皇帝親征,均喪生在了青州,而身為臣子的他卻還活著,對他打擊不小,之前是趙帝不讓他回昌都,如今是他不想回,堅持留在了前線,任誰也勸不動。 這一病,年后無論如何也要把人送回昌都。 封重彥又往昌都去了一封信,告之陛下,年前不回京。順便讓人籌備物資往這邊送,大雪斷斷續續落了十日,路上的積雪快到人膝蓋,繼續下去,今年青州怕是要有一場雪災。 處理完手頭的事,抬頭見沈明酥身披斗篷已挎上了藥箱,忙起身取了墻上掛著的大氅,緊跟其后。 這段日子封重彥一直住在王老太醫的屋里,與沈明酥同吃同住。照秦智的話說,若想要找封大人,只需尋到白金娘子在哪兒,十步之內,必然能尋到。 今日沒飄雪粒子了,但積雪沒化,路上依舊難走。 封重彥同往常一樣,從沈明酥手里接過了藥箱,輕托著她的胳膊往前。 ‘冬熊’之后,沈明酥繼續做起來她的獸醫,封重彥也并沒有干涉她的日子,沒阻止她也沒打擾,每回沈明酥出診,他便負責接送,到了農家之后,也不進去,立在外面一直等著,等到沈明酥出來,再接她一道回家。 十二月,年尾了,氣候一日比一日冷,街頭行人不多,兩人緩緩往前。 王老太醫給封重彥的那瓶百草丸似乎管了一些用,封重彥的喘咳沒了之前嚴重,但還是沒斷根,尤其是夜里,沈明酥好幾回都聽到了壓抑的喘咳。 正好經過一處賣羊奶的鋪子,沈明酥走了過去。 鋪子的老板沈明酥認識,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姓顧,人稱顧小娘子。 和沈明酥一樣,身邊也只剩下了一位老頭子,祖孫兩人靠著家里的幾頭羊維持生計,不知道是哪兒人,但聽口音能肯定是大鄴人。 沈明酥掀開門前的布簾,喊了一聲,“小娘子,來兩碗熱羊奶......” 話說完,抬頭卻瞧見里面已經坐了一人,圓領綠袍,外披同色大氅,頭戴緋色方巾帽,膚色白皙,相貌周正,儀表堂堂。 正是知州大人吳文敬。 沈明酥一愣,“知州大人?” 吳文敬神色同樣詫異,喚了一聲白金娘娘,自然也聽說了那句,十步之內白金娘子身后必有封大人行蹤的言論,忙往她身后看去, 果不其然,封重彥跟著走了進來。 吳文敬忙起身行禮,“大人怎么也出來了?”說完瞧見了他肩頭的藥箱,便覺自己多了嘴。 這幾日聽了不少兩人的傳聞,同其他人一樣,他已經見怪不見了。 屋子不大,僅有兩張桌子,人多了便顯得擁擠,碗里的羊奶已喝完,吳文敬極其識趣地道:“這兒的羊奶不錯,大人和白金娘子慢慢喝,趁著天晴,下官去附近巡視一圈?!?/br> 封重彥也沒有與他含蓄的意思,點頭。 吳文敬過去給錢,十文銅錢輕輕地放在了顧小娘子手心,抬頭不經意瞥了她一眼,臉色竟有些微紅,低聲道:“我先走了?!?/br> 顧小娘子收了銀錢,并沒有抬頭,“大人慢走?!?/br> 顧小娘子雖沒見過封重彥,但從適才吳文敬的話語里也認出來了,把兩碗熱羊奶端到了桌上,俯身行禮道:“大人,白金娘子,請慢用?!?/br> 口音軟糯,人也長得甜美,加之性格文靜,顧小娘子在這一條街上很討人歡喜。 沈明酥飲完了一碗,轉過頭,忽然看到適才吳文敬坐過的那張桌上,放著一個木匣子,出聲提醒道:“小娘子,桌上的東西收好?!?/br> 顧小娘子順著她目光看去,臉上一抹詫異之色轉瞬即逝,上前拿走了木匣子,道謝道:“多謝白金娘子?!?/br> “不客氣?!?/br> 剛放下碗,外面一道瓷罐摔碎的聲音傳來,接著便是一句罵聲:“你沒長眼睛嗎?” “你怎么說話的,你要長了眼睛,能撞上?” 另一人的聲音更大了,“你沒看到我懷里抱著酒?你就不知道讓一下,走那么快,趕著投胎呢?” “你怎么不讓,這條路又不是你家造的?!?/br> 那人哼笑一聲,“你還就說對了,這條路就是咱們造的,你一個胡人,有什么資格來同我爭,滾出青州,回你們家去?!?/br> 又吵上了。 這樣的爭吵在前幾年與胡人打仗時,時常發生,大鄴的百姓容不下胡人的后裔,胡人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近幾年日子太平了后,很少再聽到爭吵。 沈明酥掀簾走了出去,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大多都是大鄴的百姓,那胡人爭論了幾句,均被淹沒在唾沫里,臉色慢慢地頹敗,到底是認了輸,“我賠你便是?!?/br> 沈明酥認得這人,張媳婦家的公公。 沈明酥正要去他家。剛生的牛崽子受不了凍,如同人一樣染了風寒。 人群散開后,沈明酥便跟上了他,“張大爺?!?/br> 胡人到了青州后,都改了姓,隨便起一個名字,把自己當成了家里的第一個祖先。 張大爺見是她,點了下頭,許是剛同人吵了一架,又賠了錢,沒什么心情,只寒暄了兩句,便沒再說話。 倒是臉上的神色不斷地變換,一陣恐慌,一陣絕望,一陣又很悲痛...... 到了張家,封重彥沒進去,依舊候在了外面,沈明酥找了張家媳婦,替小牛崽子開了一些藥粉,讓她混在食料里一道喂下。 回來時,看到張大爺坐在火坑旁,盯著火焰,動也不動,便趁著張媳婦給她付銀錢時,輕聲問道:“張大爺怎么了?病了?” “誰知道呢?!闭f起這個,張媳婦臉色很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魂不守舍的,讓他去找大夫瞧瞧,他也不聽?!鳖D了頓,“昨兒夜里......” 似是怕人聽到,張媳婦瞅了一眼身后,拉著沈明酥往外走,“昨兒夜里我起夜,想著去瞅一眼孩子有沒有踢被子,你猜怎么著,我竟然看到那老頭站在床邊,一雙手就這樣......”說著張媳婦往沈明酥脖子上掐來,想到那場景,張媳婦自己的臉色都白了,“我嚇得一聲叫了出來,質問他要干什么,他卻說想替孩子蓋被子,可那孩子身上的被褥分明好好的,今早我同孩子爹也說了此事,孩子爹壓根兒沒當一回事,覺得是我多想了,哪里有祖父去害自己孫子的,我也是如此做想,但又總覺得哪里不對......” 說完又后悔了,囑咐沈明酥,“你可千萬別與旁人說,這都是家里的事,我是實在憋得難受?!?/br> 沈明酥點頭,“既然擔心,就把孩子帶在身邊睡?!?/br> 張媳婦確實放不下心,夜里把娃帶在了自己身邊,被自己的夫君念叨了一陣,嫌她多事,又嫌棄床太擠。 奈何小孩兒一到了父母的被窩,哪里還肯單獨睡一間屋。 農戶家里的墻都是土墻,里面用竹篾編成,外面再涂一層泥巴,不隔音,隔壁的說話聲張大爺聽了個清楚。 論起來他才是青州本地人。 二十幾年前大鄴與胡軍一場大戰,他沒來得及撤退,滯留在了青州,從此成了大鄴的半個俘虜。 但大鄴對他們這些滯留在青州的胡人并沒有趕盡殺絕,不僅沒為難他們,還給了他們生存的機會,二十幾年來,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老伴兒走了,跟前剩下了一個兒子,一個兒媳婦,還有一個六歲的孫子。 一家四口,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 可天神怒了! 要懲罰他。 張大爺沒敢吹油燈。 點燈睡到了半夜,忽然一股涼風從門縫內吹了進來,油燈熄滅,張大爺也被驚醒,慌忙坐起來,只見門縫處不知何時塞進來了一張紙。 張大爺額頭上立馬冒出了一層冷汗,顫顫巍巍地下床,拾起來一看,上面赫然映著上回見到的那塊天女圖騰。 連續五天了。 那張圖騰上依舊寫了一排血紅大字,乃胡語:“叛徒!接受天神的懲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