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高嫁日常 第6節
富老太太家的兒媳也附和:“是呀,都說大器晚成,現在看來婚嫁也是這樣的,越晚越香,大娘子多來我這里坐坐,我家閨女和你肯定合得來,咳咳咳?!?/br> 僅僅用了一個下午的功夫,孫敘將軍和窮書生為了入贅簡家,在街頭大打出手,甚至還用了什么‘陰謀詭計’驅趕窮書生,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京城,成了大家熱切討論的事件,其中以簡白荷居住的巷子討論的最為激烈。 真沒看出來十八沒出嫁的簡大娘子那么吃香,有錢真好! 真沒想到平時光明磊落的孫敘將軍還會用小心思,男人嘛,不擇手段也很帶勁。 簡白荷一頭霧水,卻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么,嗯嗯啊啊的都應了,提著裙子進了家門,直奔簡夫人房里。 第7章 簡白荷尚未來到正房,就看見樹后面有人提著燈籠,照出一片淡藍的裙角,正在招手叫她。 走過去發現是饒眉,饒眉苦著臉,柔美的面孔隱隱看見淚痕,一只空閑的手抓住了簡白荷的手腕,歉意道:“大娘子,我沒想到程解厄是個敗類,往??傄娝ㄎㄖZ諾,還以為他好說話,才讓夫人把他叫進來?!?/br> 饒眉:“現在引狼入室不說,他出去還謠傳咱家和孫將軍……這些都是我的錯,我真想打自己兩巴掌?!?/br> 簡白荷急著見娘,“是楊嬸子的事嗎?家里補貼了楊嬸子三個月月錢,她心里已經不別扭了?!?/br> 看見遠處亮起了燈,簡白荷轉身要走,被饒眉拉住,她哭哭啼啼地道:“不是楊嬸子,我是難過外面的人都在議論大娘子你和孫敘將軍,不知道要傳上多久呢?!?/br> 簡白荷一只腳尖生生扭過來,恍惚間覺得面前的空氣變得稀薄了起來,她抓住了一個關鍵詞。 孫敘? 為什么要議論她和孫敘?她們明明都沒有見過,連這樣都可以放在一起談論嗎? 簡白荷忽然很不想聽,不想知道,眨眼間,她的鼻尖都開始冒汗了。 “所以,大家都在談什么呢?”簡白荷聽見自己這樣問道。 饒眉羞愧地垂著頭,“當然是傳咱家有錢,孫將軍鐵骨錚錚卻為錢折腰,痛擊窮酸書生也要入大娘子的閨房,果然英雄也扛不住金錢的腐蝕,世風日下嗚嗚嗚,我說不下去了?!?/br> 簡白荷從腰間的荷包內抽出手帕,擦擦鼻尖的汗,這個動作也完全依靠肌rou記憶。 她不禁碰碰耳朵,兩只玉做的耳墜也搖晃起來,又發自內心地疑問,“我想不明白,大家為什么要謠傳我和孫敘將軍?!?/br> 饒眉表情發虛:“這是因為,因為程解厄在大街上誣告孫敘將軍,說孫敘將軍深得大娘子喜歡,為爭奪入贅尋事報復他?!?/br> 簡白荷嘴唇微張,這個消息宛如一道驚雷,炸的她心底七零八碎。 有什么羞恥、荒唐、夾雜震驚的情緒一股腦涌進腦海里。 辭別了饒眉,簡白荷行尸走rou般的朝著簡夫人的房間里走。 …… 簡夫人一回來就聽見女兒生悶氣了,推開門一看,屋子里黑漆漆,自己床上隱約躺著個影子。 簡夫人點燃燈,罩在燈罩內,往桌面上一推,瞬間照亮了發呆的簡白荷。 “荷娘,黑燈瞎火的,你氣什么呢?” 簡白荷半邊臉陷在柔軟的被面,眉眼不像是平時明媚,有點憂愁,脫了鞋子,整個人臥在娘的床上,正在走神。 這一看,簡直快要剜了簡夫人的心了,她平時和女兒親的不行,簡直是無話不談的,況且女兒又貼心,又和她長的像。她從來沒見女兒和今天一樣憂愁,哪怕是全家逃難的時候。 可恨的程解厄,狼心狗肺,簡家信任他才讓他上門,臨走居然還誣陷簡家。 簡夫人將門外的小丫頭喊進來,橫著眉,“讓家里的家丁出去問問,程家兩個白眼狼住在哪里,去把他們打一頓!” 小丫頭機靈地應下來,“好嘞,一定給大娘子出氣?!?/br> 屋子里又清凈下來,簡白荷嘆了口氣,懨懨轉過頭道:“娘,我要回蘇縣,我不能再在這里過下去了?!?/br> 簡夫人嚇了一跳,雖然外面傳的沸沸揚揚,但她自認為女兒應該扛得住才對。 畢竟……從前外面也傳女兒太愛管事,渾身怪癖,那段時間連三歲小兒都熟知,王公貴族則隔段時間就要拿出來新鮮新鮮。 和孫敘將軍這點誤會相比,現在的場面不過是毛毛雨罷了。 也許是女兒大了,越大臉皮越薄。 簡夫人這樣想著,苦口婆心地勸道:“咱們蘇縣的宅子,除了修好了祠堂,屋子都破著,況且那種小地方,哪有京城好?他們外人說就任他們說,反正少不了咱們一塊rou?!?/br> 反正,他們首要議論的是孫敘,又不是自己女兒。 哪知道簡白荷的重點并不在這上面,簡白荷略帶緊張地道:“要是孫將軍來找我要說法呢,在京城,總有一天會碰見他的,我沒法見他?!?/br> 發生了這件事,簡白荷想想就臉上發燙,她現在只希望,把她和孫敘一個扔到天涯,一個趕到海角。 最好杜絕一切見面機會,免得尷尬。 “我要回蘇縣?!焙啺缀稍桨l堅定,又對簡夫人重復了一遍,“娘,我得回蘇縣,明天就走?!?/br> 簡夫人怎么也沒預料到,招婿直接把女兒招到蘇縣去了,一時間默然。她不能放簡白荷自己走,而且因為賊寇,蘇縣的宅子都被搶掠了一番,不修理也沒法住人。 簡白荷忽然想到一件事,白皙的臉染上怒色,“是二牛,一定是二牛!” 她和簡夫人控訴,“程解厄知道孫敘將軍,還是二牛告訴他的,程解厄謠傳我和孫敘將軍根本沒道理,我看也是二牛從中作梗?!?/br> 簡夫人眼皮一跳,又開始喚人,“把二公子叫來!” 不一會,簡元響溜溜達達的進了門,榮光滿面不說,手里還握著個蟋蟀竹筒,待看清簡白荷的臉色,才灰溜溜的藏起竹筒,夾著尾巴站在門口。 簡白荷:“簡元響,你給我說清楚,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簡夫人也偏心眼道:“荷娘出那么大的事,你還笑得出來,快說,你怎么挑撥的程解厄?” 簡元響一被審問,就開始腿肚子抽筋,他是早想好死不承認的,但還是免不了懦弱的本性,整個人都開始哆哆嗦嗦。 陷害了程解厄可能還不算什么大事,但可惡的程解厄居然跑去找孫敘將軍的茬,兜兜轉一圈,火又燒回了簡白荷身上,現在就有大問題了。 “我沒有啊,阿姐?!?/br> 他又轉頭對簡夫人道:“娘,程解厄那家伙腦子不正常,經常說胡話,沒事的話,我就回去斗蟋蟀了?!?/br> 簡白荷冷冷盯著他,簡元響在這樣的目光下,先是不自在的挪挪腳,目光到處看,偶爾和簡白荷碰上,房間內就能聽見他牙齒抖的咯咯響。 簡白荷笑起來,又恢復了平日溫柔的樣子:“好呀,二牛你既然沒什么事干,就幫我做點事。我準備回蘇縣,想想那邊的住祖宅都破舊不堪了,你先一步去,替我打點好,我再過去?!?/br> 簡元響呆住了,“什么,阿姐為什么要走?不對,蘇縣得趕兩個月的路,車馬勞頓,我去不了的!” 第8章 簡元響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娘,“娘,我不去?!?/br> 簡夫人原本還猶豫,聞言大為失望,譴責道:“你好歹也是個男兒,怎么半點不能抗事?你爹和爺爺,天天在外邊跑,他們可說過不去?一點苦都不能吃,將來你怎么成家立業?!?/br> 這套說法很克簡元響,他不敢再提不去了,轉而哀求道:“那我帶兩個老管家去,把他們留在蘇縣給阿姐修宅子,然后我就自己回來?!?/br> 簡夫人被兒子沒出息的樣子氣的頭暈目漲,“不行!你就留在蘇縣,修一年你就留一年,別天天想著往家里鉆!” 簡元響從來沒離開家里那么久過,惶恐地又看向簡白荷,“阿姐,我不想去?!?/br> 這回阿姐沒理會他,她側過身子,眼神有點散,明顯走神了。 簡白荷:“娘,這幾個月里,我不會撞上孫敘將軍吧?” 簡夫人也只能先安撫她,心底也暗道倒霉,招婿招出那么多事,“肯定不會,他敢來找咱們,就叫他去找程解厄,程解厄才是事頭?!?/br> 簡白荷舒了口氣,陷入柔軟的被子內,閉上眼睛喃喃道:“那就好?!?/br> 見她困了,簡夫人十分愛憐地整理她壓在身后的黑發,屋子里靜到連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見,過了一會,簡夫人發現兒子還沒走,并且眼眶都濕潤了。 她瞥了一眼,心道兒子果然像他爹,再不狠心真成廢物了,便叮囑道:“去蘇縣辦事仔細點,好好的辦,沒一年半載別回來,等荷娘把這件事忘了,你再回來?!?/br> 簡元響淚流滿面,“要是爹在家,才不會趕我走的?!?/br> 簡夫人毫不留情,“你們父子倆一塊滾蛋最好?!?/br> 簡元響哭著出門了,聽到吩咐的管家連夜準備了馬車和一隊伙計,準備明天一早就送他啟程。 此時,另一批身強力壯的打手也從簡家出發,滿城的尋找程解厄去了。 …… 城內,緊挨著一家破茶館的地方,有間雞毛店。 店主是個養雞戶,摘下來的雞毛就被他放進店里,用來給過路的窮人、流浪漢等取暖。 每個人,不論個頭多大,他只收二文錢,童叟無欺。 聽著外面打更聲又響了一聲,店主關閉了雞毛店,走進里面給客人們鋪雞毛。 今天的客人依然擁擠,空氣里也似乎變得粘稠稠的,但人挨著人,也暖和了不少。 進來就是一個大房間,地上鋪著雞毛,客人們脫了衣服,齊刷刷的躺在雞毛上,場面有點令人發笑。 但店主見慣了,完全不覺得有什么可笑的,他一敲手里的鑼鼓,高喊一聲:“關店了,都躺好了??!” 店主松開綁在柱子上的繩子,讓懸掛在半空中,塞滿雞毛的籠子降下來,壓在客人們的身上,如同另類的被子,這樣一來他的任務就完成了,只等天亮把客人送走。 這時候忽然聽見一道憤怒的童音,“哥哥,好像有人摸我?!?/br> 大家都是一愣,悄悄看過去,只見兩個書生躺在雞毛最中間,其中一個年長的好像剛挨過揍,眼圈乃至半張臉都腫了。 另一個,則是剛才說話的小童,看起來大概八九歲,臉上有一道傷痕,兩人應該是兄弟。 程解厄發現大家都在看自己兄弟倆,他今天的經歷已經讓心態瀕臨崩潰,淪落到雞毛店還要‘出風頭’,扭頭又一看,弟弟旁邊睡著的是一個枯瘦老頭,頓時火不打一處來。 程勝意在雞籠里扭來扭去:“是真的!” 程解厄低吼:“別說了,我怎么帶著你這個倒霉鬼?!?/br> 雞毛店里又恢復了寧靜,店主端著油燈,張望一番,正準備離開,隔著幾步遠,雞毛店的木門猛地被砸的砰砰作響。 “開門!里面有沒有兩個姓程的!” 程解厄預感不好,應該是孫敘來報復他了,當即按著弟弟的頭,兩人一塊藏在雞毛下面。 門開了,聽見店主正在和一群人說話,說人都在這里,記不清之類。 那群人里有一個說:“你誤會了,我們是簡家的,程家兩個公子在我們家掉了東西,我們是給他送來的,你要是知道趕緊說,別耽誤了事?!?/br> 程解厄這才急忙走出來,“我在這里,我是掉了什么?” 五六個抓著竹棍,年輕力壯的打手看了過來,冷冷笑起來,“原來就是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