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面對面坐在單人軟沙發上，中間擺放置著一個矮桌子，上面兩杯冒出熱氣的咖啡，只是陸歡沒有心情去喝。

    勺字攪動杯子，最后也只是輕抿了一口，放下沒再去管。視線放去窗外。

    透過干凈的玻璃看見雨水劃過的痕跡，還有外面持續了三日的雨景。

    雨下個不停，所有事物都暗沉下來。

    枯燥且乏味。

    陸歡只是慢慢看著外面，沒有啟唇。

    她其實是想說些什么的，但她自己也說不上此時是怎樣的心情，無法言語來具象化。

    席杭于看了眼她。

    “下午公司沒事做了？”

    “有事，爛攤子愛誰管誰管?！?/br>
    席杭于笑而不語，她知道陸歡肯定是因為手邊沒有急事加上心情問題，才肯停下來歇一歇。

    不然按照這個工作第一身體第二的人，躺病床上了都要拿著個電腦處理工作。

    “心長血rou了，不像你了?！?/br>
    聞聲，陸歡視線轉回來看她。

    席杭于接著笑了聲，“不過這話說的有點歧義，心本就是有血rou，也不會增長。只是平時忽視了而已?！?/br>
    陸歡：“你想說什么？”

    席杭于直說了，盯著她的眼睛道：“陸歡，選擇了做壞人那就要做到底?！?/br>
    “人不是畜牲，不會在被主人打了一頓之后，又給一顆甜糖的情況下再次對主人情誼深切?！?/br>
    “一時好一時壞，那才是最折磨人的?！?/br>
    陸歡扯唇呵笑，飲了口咖啡。

    “變著法罵我呢?！?/br>
    但是陸歡不在意。

    謾罵罷了......受的還少么？

    話語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口頭的承諾可以是虛假的哄騙，動人的情話可以是營造的假象，罵聲也是一樣，都是毫無價值的東西。

    “想多了?！?/br>
    席杭于搖頭，“這是你的事，我不會管你?！?/br>
    “還是最開頭那句話?！毕加谡f道，這次的語氣比剛才說這句話時，緩慢珍重，“你真的變了?！?/br>
    陸歡從未往前看過，從沒對比過以前和現在。

    她頓了頓，“有么？”

    “嗯?！毕加趹?。

    “以前的你充滿目的性，可以為了目標不擇手段——沒有別的意思，就好比你當初剛接任公司那會兒?！?/br>
    “為了拿捏住那些人而大動干戈，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把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燒了個遍。心狠手段也狠，局面如何慘重都不會眨眼?！?/br>
    “你再對比下你現在的反應?！?/br>
    陸歡默了默，看向窗外。

    這樣來說，確實。

    但有一個沒變——

    “我依然清楚我想要什么?！?/br>
    席杭于：“你真的清楚嗎？”

    陸歡垂了垂眼，“或許吧?！?/br>
    席杭于輕笑了兩聲，“你看，你已經開始猶豫了。換作是之前的你，一定會說，廢話，我還能不知道么？”

    席杭于身體往后靠去，悠悠替她分析道。

    “你有沒有發現，你每達成一個目的后的心情都是統一的?！?/br>
    陸歡沒有說話，席杭于就幫她答道，“是獲得后的快感?！?/br>
    “人活在世上，就有很多想要的東西，一旦有了想要的東西就會有欲念，求知欲，成就欲，權力欲，甚至是性.欲，等等的這些，都是行動的促使原因?！?/br>
    “而一旦達成欲念，人就會獲取滿足感?！?/br>
    “滿足感會再化作成快感，快樂。每個人獲取滿足感后的表現不一樣，但也絕不會是你現在這樣?！?/br>
    “達成你這樣的，通常有兩種情況。要么是你花費心思所達成的，不是你最開始的目的，要么就是——你在達成目的的路程上的丟失了什么東西?！?/br>
    “而所遺失的東西對你而言，重要的程度已經大于你所達成的目的，才會造就失落的落差感。簡單來說，就是虧了?！?/br>
    虧了。

    陸歡聽懂了她的意思，覺得好笑。

    “別開玩笑了?！彼洞街S刺地說道，“你所說的理論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沒有那么多‘要么是，要么就是?！?/br>
    席杭于不以為意，“再死的理論，也是根據活著的人所總結出的?！?/br>
    “所以你現在再回想你說我罵你的那句話，我真的是在罵你么？”

    陸歡知道不是。

    席杭于的話是出于客觀的，事實如此，無法辯駁。

    聲音沉下，窗外簌簌的雨聲十分顯耳。

    今日分明什么都沒做，身體反而有些異常乏累，陸歡緩緩嘆了口氣。決定做的事，當然要到底。

    陸歡懂白矜。

    知道她不喜歡什么，接受不了什么。

    那要斷，就斷得快些。

    “杭于?！标憵g看著窗外，喊她。

    “幫我一個忙吧?！?/br>
    —

    客廳內開著燈，窗戶半扇敞開，絲絲涼意裹挾著雨水的氣味飄進來。

    透過錄音筆而出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環繞。

    ‘你愛看上就看上，跟我沒什么關系。我當然是無所謂?！?/br>
    ‘但是現在還不能，我還有些東西要從她身上拿回來，等到時候她沒用了，你想怎樣我都管不著?！?/br>
    ‘呵，誰會真的喜歡上她？都是哄人的把戲而已?！?/br>
    ‘等最后沒了價值，是死是活都跟我沒有任何牽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