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才能……不恨我？”

    邢奚厭還在問。

    高玚感受著脖子上滑過的黏稠觸感，皮膚涌過一層雞皮疙瘩：“……看心情?！?/br>
    “看心情是……什么……時候？”

    “你下來再說?！?/br>
    高玚眼底滿是復雜。

    有些說不出口。

    “現在……說……”

    血流得更密，浸濕了高玚半邊肩頸。

    “媽的?！备攉`看向醫療隊，面帶著急，“快過來把他從我身上弄下去??！”

    “先生，不是我們不想，患者不配合，我們也沒辦法?！?/br>
    一名醫護人員為難的說道。

    “就不能直接把他弄下來？！”

    高玚內心大呼糟糕，嘴唇上的血色不由褪去幾分。

    “這位先生傷勢嚴重，強行拉扯，恐怕會加劇病情惡化。還請先生幫忙勸說一下，讓這先生配合救治?！?/br>
    “患者現在出血量過多，需盡快治療，一旦錯過最佳搶救時機，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幾名醫護人員接連上前勸說

    “caocaocao?。?！”

    察覺脖子上流過的溫熱越來越濃，高玚急得差點跳腳。

    “我快死了……玚玚?！?/br>
    alpha聲音愈發低落無力。

    “不可能！”

    高玚聽著從他嘴里說出的字眼，眉眼間頓時蒙上說不出的恐慌。

    “身體好冷?！?/br>
    “那就給我下來！”

    像是在印證alpha的話，高玚隱隱發覺背后傳來的心跳，不僅慢下很多，還弱了不少。

    全然不及先前的規律有力。

    快感受不到了。

    “這條命夠不夠……換你一個機會……原諒我之前的錯？”

    夾著血腥味的熱氣一會輕，一會重地打向青年耳廓。

    擊碎了高玚眼底長久凝固的堅冰，湛藍剔透的水面上，倏而蕩開瀲滟波光。

    “只要你肯讓他們救你……”

    就不會死。

    他憋住眼眶里的酸澀，聲音里的吸氣聲有些蓋不住。

    “玚玚……我想成全你?！?/br>
    “閉嘴！閉嘴！”

    高玚雙手扣穩背上的alpha，徑直闖進前面的救護車。

    “你他媽敢死一下試試，這輩子別想讓我原諒你！”

    “……好?！?/br>
    如愿聽到回答的alpha，不堪重負地閉上了雙眼。

    發覺身后的alpha突然沒了動靜，高玚眼底驚慌更盛，匆匆掃視著周圍的醫護人員：“麻煩過來救他?。?！”

    醫護人員沒有含糊，紛紛接住失去意識的alpha。

    “快快快！”

    “壓住出血口?！?/br>
    “……”

    看著前忙前忙后的醫護人員，高玚上下跳個不停的心臟繃得更緊。

    兩條腿不聽使喚的呆站在車廂里，沒有從救護車下來。

    直到擔架上的alpha被送進手術室，室外突然亮起“搶救中”的提示語。

    片刻后，一名醫生拿著搶救同意書湊到他面前，他才恍然，回過神。

    “先生，您在聽嗎？”

    “不好意思，剛沒聽清，能不能再說一次？”

    高玚循著醫生的聲音，看向對方手里的文件，不由得握緊手心里的殘血。

    “是這樣的先生，患者頸部血管破裂，需要盡快進行手術搶救，術前我們需要告知家屬簽署一下同意書?！?/br>
    “還有救嗎？”

    “我們已經為他及時止住血液流失，但因患者先前出血量過多，難免會引發其他病癥。能否順利度過危機，得看患者的求生意識?！?/br>
    醫生說得委婉。

    “知道了?！?/br>
    高玚心里一沉，差點呼吸不上來。

    “您跟患者可是家屬關系？！”

    “是?！?/br>
    “您跟病人是……”醫護人員半信半疑。

    “我是他老婆！”

    高玚吸了口氣，語氣決然的打斷道。

    “好的，先生?！?/br>
    “……”

    看著同意書上的內容，高玚腦子白了一瞬。

    只覺紙張上面的一行行字，像是一只只黑色小蟲子，從眼睛鉆進他身體里，啃食著他的血rou，帶出一陣陣難以忽視的悶痛。

    高玚撫了會兒陣陣犯暈的腦袋，接過醫護人員手里的簽字筆：“簽字就行了吧？！”

    “是的先生?！?/br>
    高玚目光滑到底部，找到“親屬授權人”對應的空白落款處，按動筆頭，沒有多做猶豫，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醫生，能不能再救救我兒子？！”

    “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br>
    “再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節哀?！?/br>
    “嗚嗚嗚……我就這一個孩子……”

    “怎么這么久還沒出來……”

    高玚聽著不遠處的痛哭跟勸慰，視線重新落向前方緊閉的手術室，焦慮不安頃刻盈滿心池。

    邢奚厭是書里的大反派，命比誰都硬。

    不可能會被一個路人角色割喉死。

    肯定能救過來…

    似是驗證他心里的期盼，沒多久，室外亮著的提示語忽而暗下，兩名醫護人員從里面走了出來，朝他的位置點頭示意。

    高玚長時間繃直拉緊的神經，在醫生明確“患者已經脫離生命危險”的剎那，始終壓在心里的重負總算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