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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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生探頭數了數:“恐怕還要點兒時間,前頭堵死了好幾輛車?!?/br> “調頭?!?/br> “???” 范文生瞪著眼,扭打方向盤:“爺,我們調頭去哪兒???” 秦淮川收了鞭子:“跟著他,看看他去哪兒?!?/br> 汽車從道路中間拐彎進了另一車道,旁邊兒的車少,黃包車多,瞧見這車紛紛避讓開。 范文生心知肚明,慢吞吞跟在孟庭許后面,穿過兩條街,街道景色愈發變得熟悉起來。 “這不是回家的路嗎?”范文生說。 秦淮川抬眼,笑容這才又回到臉上。 到了梧桐巷口,孟庭許叫停車夫,要在這下車。 自己坐黃包車這一幕,不能叫秦淮川看見,不然又是一頓數落,讓人心情煩躁。 下了車,整理衣著,他才往前走。 還沒走兩步,就聽見汽車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他急忙靠邊讓開,扭過身就瞧見汽車與自己擦過,正好對準了秦淮川坐的后座。 車窗玻璃被搖下,秦淮川含笑看著孟庭許,說:“孟先生,好巧啊,來上課嗎?” 孟庭許冷臉,本就想著他應該要去忙公務,肯定不在公館,挑這個時間點來恰好可以避開他。沒曾想還是遇見了,一臉嚴肅。 “是?!?/br> 秦淮川見他跟自己說話的語氣冰冰涼涼的,跟方才與報社那人說話完全是兩幅面孔,心里有些煩悶。 范文生下來拉開門,秦淮川下了車。 “爺,我去停車?!?/br> 秦淮川嗯了下,面向依舊對著孟庭許:“怎么,見到我不高興?” 孟庭許別開臉:“沒有?!?/br> 秦淮川冷哼:“那你這副表情?” “什么表情?” “不高興的表情?!?/br> 孟庭許說:“我這個人向來不愛笑,不愛笑不代表我不高興?!?/br> 難不成自己見到他秦淮川還要一臉諂媚討好? 秦淮川哭笑不得:“我好心問你,還要被你兇兩句,意思是我還問不得了?上回也是,回回好心你都當作驢肝肺,你這脾氣要把人氣死才罷休嗎?” 說完,輪到孟庭許尷尬了。 人家說的話也沒錯,好像是他說話的語氣硬了些,正要改口賠不是,秦淮川又說:“我還以為你是來賠花瓶的,就過了十幾天,愣是把我給忘了?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適才想他的好他收回,這秦淮川就是好不了一點。 原先什么樣的心,現在還是什么樣的心,非要拿字據來羞辱他一頓,實在欺人太甚。 孟庭許生氣,只好垂頭狠狠嘆了口氣。 算了,隨他說去吧。 第十章 熱吻 公館墻角的那群乞丐過完春節又回來了,遠遠蹲在旁邊默默看著他倆。 平時誰下車都是一窩蜂上前討要銅板,現在一個個都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秦淮川本就被孟庭許惹得不開心,余光瞥見墻角更是糟心,公館打雜的見狀拿著掃帚就開始趕人。 “去去去!別在這兒蹲著!都走開!” 孟庭許恍惚見到了初來廣州的那個月,自己也曾在港口要了幾天的飯才救活孟幼芝。 雖心里不忍,但自己又無能為力,只好扭過頭不去看。 秦淮川打趣道:“可憐他們???” 孟庭許說:“沒可憐誰?!?/br> 秦淮川聽他嘴硬,非要嗆他一句:“我卻可憐你,以為自己是個菩薩心腸見不得別人受苦受難,又沒有能力救濟那些乞丐。眼巴巴望著有什么用?你還欠我兩萬塊,有多余的閑錢給他們嗎?” 說就說,何必還詆毀他沒錢,空有慈善的心卻沒那個本事。 孟庭許直言:“你有事說事,犯不著一直說我,我知道我欠你兩萬塊,又不是不還你,你非得次次拿出來說你才高興嗎?” 秦淮川徒然笑起來:“我高興什么了?我實在是覺得受不了你這假慈悲心腸。你看看,那些人有手有腳,不去找份工作整日到各處公館門前要飯。今日這家運氣不好就換別家,總有像你一樣想法的菩薩給兩個銅板。那又如何?說點難聽的話,這些乞丐從前年就來我這兒蹲守了。饑荒死了不少人,這些人就是從北方來的。原先屋里的太太們也經常賞點兒錢,這些人得了甜頭,發覺做工的錢還不如討飯來得多,便去往各家各戶門口討錢。這叫什么?貪得無厭,這群白蟻就是個無底洞,蠅營狗茍的活著,我就算掏空秦公館也喂不飽他們。明白嗎?” 一番道理說來,孟庭許也聽懂了。他看見的是表象,而秦淮川看見的東西遠比他多得多。 他生性純善,直腸子,人情世故方面很是木訥呆板。從前在家的時候只顧著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哪知真正的人間煙火。 經秦淮川這么一提點,終于了然。 怪不得哄搶他銅板的那群乞丐力量雄厚,肌rou結實,想來要是幾天幾夜沒吃飯,肯定沒什么氣力爭搶。 沉思片刻,孟庭許這才抬起臉看向秦淮川:“是我誤會了,向你賠不是?!?/br> 秦淮川得逞,心里又開朗起來:“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說這些干嘛。不是要進去上課嗎?走唄?還是我先帶路?!?/br> 孟庭許心里還記著他接孟幼芝出警察廳的事情,后來倆人也沒碰面,沒來得及當面感謝人家,現在是說話的好時機,準備跟他說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