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第I世(三)
「帝······」 還未完整道出她對他的稱呼,貝凡妮的嘴被帝亞希捂緊了,耳畔是神父那性感而低沉的聲線,「梅森夫人,失禮了,但請安靜片刻······」 她感覺自己的后腦就緊貼他的上身,推聳中頂上了他腹股溝處的肌rou,硬朗和健碩,因這觸感而闔眸的他不禁低喘出聲。她已淚珠盈睫的眼瞼微顫,只能住口。 外頭的畫室大廳里一片死寂,貝凡妮蹙眉,就連方才的嘈雜和人聲都消失了。難道神父把大家都打發回家了?帝亞希慢慢地放開她,緘默中的他掏出口袋中的金色懷表,將其置放于自己的書桌上,他渾身都被一種欲言又止的意念籠罩。 貝凡妮抬眸,註視起眼前的神父。略顯昏黃的油燈中,他的臉龐上是凝重肅穆的神情。坐在桌前的她屏息,帶著疑惑的口吻輕啞道,「神父------」 帝亞希抿唇,像是在醞釀久久無法敲定的措辭,他在他與她錯亂的心緒中打斷了她,「梅森夫人,我有東西要交給你?!顾麖淖筇幍某閷先〕隽艘恍”居浭虏?,將它遞向貝凡妮。 瞥見封面的她驚詫地倒抽一口冷氣,這,這居然是母親菲安娜的署名。 半晌過后,貝凡妮含淚讀完了母親的遺言。在這篇類似散文的書信中,菲安娜揭露了自己將死的真相,也提及了和神父帝亞希的奇遇。原來,當年母親身體健全,她發現了梅森的驚天家丑,繼而被麥克雷思的父母趕了出來。少主確實為母親在她的南部家鄉覓了避難之處,可是他也考慮到梅森家族的名望,并沒有向貝凡妮道出實情。 當時還在法國的帝亞希偶爾會在當地社區的教堂舉辦油畫會期,而菲安娜就是在繪畫作坊上認識了神父。因為是同鄉人,再加上藝術作品上的共鳴,帝亞希甚是敬重菲安娜,他從未把貝凡妮的母親當作地位卑賤的女仆。 每每提起考上大學的女兒,菲安娜都笑得合不攏嘴,可對往事過多的追念又會使她潸然淚下。之后,她將對貝凡妮的思念融入到自己的畫作中。菲安娜還視神父為自己的孩兒,故此,帝亞希的身影也滲入了她的創作靈感中。 「······母親為何而死···神父···你知道嗎?」貝凡妮已是泣不成聲,而帝亞希默默地遞給她幾塊素色的絹帕。 他滿臉悲憫地搖頭,低啞道,「菲安娜夫人一直都是教區的信徒,直到兩年之后的某天,她忽然就不見了蹤影······」 菲安娜就好似明白自己會離世,她早早地寫好了遺囑,將所有的家當和僅有的首飾都留給了貝凡妮,而她懇求帝亞希要將自己的信件親手交給貝凡妮。 「『梅森家族不可信,千萬告知我的女兒,她必須遠離梅森』······」神父機械式地重復了菲安娜當時的囈語。 頓時感覺天旋地轉的貝凡妮側身傾倒下來,渾身劇顫著癱在躺椅上,她緊攥住胸口的衣料,猛地闔眸,立刻就愴然涕下,「·····mama···mama···我對不起你···mama···女兒不孝···貝凡妮該死······」 神父快走幾步,將工作室的大門鎖上。他大步流星地折回來,神情木然之際,微顫的手指慢慢觸向她。仍是在哭嚎的她被他輕輕地托起來,他先是將她扣入懷中,再加緊了力道,引她全然地依附于他。 帝亞希擰眉,大掌覆上她柔滑如絲的秀發,溫柔地輕撫她的后腦,叫人安心地低語,「貝凡妮,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從那時起,他不再喚她作梅森夫人。 哭累了的貝凡妮昏睡了過去,而黯淡的油燈下,帝亞希那雙深邃的海藍色美眸在她姽婳的側頰上駐留了片刻。隨后,他坐在書桌這邊撰寫公文,守護了她一整夜。 帝亞希知道貝凡妮不想回到麥克雷思的宅邸,默認她會想要留下來,在她丈夫缺席的這段時日里,神父就準許她在教堂的休息室里閱讀和練習畫畫。她一直都捱到深夜才離去,偶爾,她會在帝亞希的工作室就寢。 說來也古怪,對貝凡妮的頻繁露臉和與帝亞希的近距離接觸,神父的信徒們毫無質疑和驚訝的情緒。 一周過后,算是暫且平復了心緒的貝凡妮陷入了沉思,今后的她該如何面對麥克雷思?她想要解除婚約,想要逃回法國,但是身無分文的她一定只能去做些粗活,而她成為醫生的夢想就會被擱淺。 身子蜷縮起來,她一只手臂環住自己的雙膝,若有所思地眺望起正在不遠處走動的帝亞希神父。就像是感應到她的凝視,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側過身來,緩緩地走向她。 把木椅拉近了,他在她面前坐下,靜待她開口。貝凡妮有些受寵若驚地訕笑,神父真的賜予了她太多恩惠,她何德何能,被他如此對待。 「帝亞希神父,」她那雙澄澈而清麗的琥珀色剪瞳里寫滿了感恩,「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 他與她對視,那兩方如深海般的碧泉閃灼著動人的光亮,那修長而濃密的睫毛隨著她那撩人的聲線而輕顫。只聽見她繼續輕喃道,「您覺得我可以留在教堂里,成為傳教士或者修女嗎?」 帝亞希艱難的吞咽了一記,他眼神略顯慌亂地轉移了視線,毫不猶豫地啟唇,製止了她的念想,「不行,不可以?!?/br> 貝凡妮窒住,果然,自己還是太癡心妄想了。這神圣之地怎會容下她如此一個戴罪的俗人? 可還未等她徹底失落下來,已是佇立起來的神父背過身去,他那頗為模糊的嗓音叫她倒抽一口冷氣,「你不可以歸順于上帝,麥克雷思或許不是你的最終歸宿,但一定有人比他更適合你······」 貝凡妮眼中噙著淚花,忡怔地凝望他那偉岸而頎長的背影。不知為何,此刻的他不同于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傳奇主教。 接下來的兩周里,一切照常。帝亞希并沒有與貝凡妮過多地交談,他只是顧自己閱讀著作,禱告和工作。為了不多叨擾神父,日落時分,貝凡妮會心情沉重地回到私宅,卻只是洗漱和就寢。拂曉時刻,她又會迫不及待地前往教堂,帝亞希神父儼然已成為了她的棲息之地。 貝凡妮幾乎每日都會受到丈夫麥克雷思的來信,而她只會面無表情地將這些信箋收好,整齊地放入書房的某個角落。她深知,憑借自己的薄力,根本就不能誘使丈夫和她離異;況且,她了解麥克雷思的脾性,他絕不會輕易放她走,縱然能暫時逃離他,他也一定能覓到她的蹤影。 這周日的傍晚,完成畫室教學的帝亞希還在被幾個新加入的夫人滋擾,她們就好似豺狼虎豹那般,直勾勾地耽視和垂涎眼前的絕美少年。帝亞希輕嘆,他只能動用自己的cao控術,可就在他那魔音幻化成形時,一直在休息室畫畫的貝凡妮倏地從邊門出現。正欲掀開門扇的她驚恐萬分地捂嘴低喘,隔著門縫,她目睹了帝亞希召喚古老的塞壬妖術,將這群覬望自己的女子們打發回家。 那象牙白的迷朦水霧在凝滯的空氣里攢動和積攢,這海嘯般的巨型渦流混合著璀璨燭光,致命的海妖之音從天而降,勾魂攝魄地侵蝕起她們的神志。 看著這些婦人們眼神空洞著棄他而去,貝凡妮的心跳紊亂起來,她有些懼怕地向后撤退,可一個踉蹌,不小心跌倒在地,她驚叫出聲。 聽見聲響的帝亞希猝然回首,健步如飛的他推開了邊門。而貝凡妮的仰視中即刻就驚現那宛若燈塔的長型輪廓,主廳的明艷燭火滲透進她所在的暗處。 這一刻的帝亞?!ち_易吉神情復雜地俯瞰貝凡妮·梅森。 雙手撐地的她啞然,倉皇之際,她下意識地向后挪步,而他的眼神在剎那間變得肆意卻深刻,就仿佛與她相識了許久的,戀人。她睜大雙眼的一瞬,他居然蹲下身來,跪伏于地,朝她匍匐著前行。而她倒抽著斷續的涼氣,像是失語了那般,只是在驚嚇中顫抖。 眼睜睜地望著這身穿白色忌衣的邪魅妖魔一步步地爬向自己,貝凡妮那嬌嫩的唇瓣抖動,嬌喘不止。嬌身蜷曲成球的她逸出了尖叫,此刻的貝凡妮只能祈求上帝,不要讓她死得太慘。 可下一個瞬間,她全身都被微微發燙的體溫所裹挾。 他全全地摟住了她。貝凡妮感到帝亞希的雙手緊緊地覆上她的后頸和腰部,這叫人迷醉不已的相擁令她的心脈加快,他怎會如此待她?!他那滲出密汗的指尖就在她的玉頸上摩挲,她嬌小的身子隨著此起彼伏的急喘而微顫。 她的耳畔是他那蠱惑卻溫潤的嗓音,「櫻,是我,別怕,只要有我在,你就是安全的······」 在帝亞?!ち_易吉的工作室中,貝凡妮·梅森雙手托腮,仿若諦聽天方夜譚,終于明白了海妖的輪回情劫和象牙穿越至此的目的。 那夜的天際中,懸掛著一枚叫人心旌搖曳的血色圓月。 明知自己不該貪戀這一世的她,可他還是在離別時,悵然不已地挽住了她的衣袖。櫻花回眸,滿臉淚痕的她苦笑,輕喃道,「別擔心,未來的我很快就會蘇醒,而這次,我也絕不會放過黒焰······」 「不!」眼睜睜地看著她脫離了自己,趕忙上前攔住她,他輕喚道,「你要做什么?遷怒他,他會傷害你!」 可是櫻花只是嬌俏地輕笑,她湊近了他,在象牙的側頰上印上一個淺吻,她嬌媚地耳語道,「不會,他可喜歡我了?!?/br> 這句話猶如尖利的匕首,無情地刺入象牙元神的魂魄??v然是另一世的情境,他還是無法自持地嫉恨黒焰,原來第一世的他和她是實名上的夫妻,而他,只是一個褻瀆神意的修道之人。 櫻花再次轉身,她的凝視里卻是令他動容的深情和不舍。我愛你,盧卡斯·克林,謝謝你,一如既往地,前來拯救我。讀著她的唇語,他感到莫名的悲傷和刺痛。 次日上午,貝凡妮動用了異能,迫使麥克雷思的老管家道出了關于菲安娜的全部真相。貝凡妮一邊驚懼著流淚,一邊消除了老管家的記憶。原來如此,這所謂的,世上最愛她的人,就是那樣欺瞞和背叛她的。 當天晚膳時,邁入宅邸的貝凡妮在心中低咒,天殺的,她都能嗅到他的味道,那迷惑人心的黒焰戾氣。逼迫自己定下心來,她佯裝了微笑,神色自若地步入主殿。 發現她的麥克雷思幾個箭步上前,將心愛的妻子嵌入懷里,令人窒息地裹緊了她。少主一聲令下,命所有仆人即刻退下。 貝凡妮內心嫌惡地假笑,可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丈夫將她一把撈起,他那略顯冰涼的妖唇挨近美人的嘴角,間歇的啄吻中,他叫人不寒而栗地低吟道,「妮,吃了你,我們再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