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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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驕矜的花,沒有藏于高樓的必要。 經歷過不少生殺,好不容易參悟了處在當下,樂在當下,又怎么會在意要做的活兒糙不糙呢。 許停舟看著她的雙手,握著圖紙的指腹間有很多細小的傷口,有些已經變得暗紅,有些還隱約可見破開的皮rou。 聽聞嚴公病故,是她親手為嚴公刻了碑。 由此,想到自己拿她同一般女子相提并論,許停舟才在心中遲緩地笑自己的淺薄。 說話間,云鯉提著裙子跑了進來。 “你怎么來了,這還沒到飯點呢?!痹瞥躺焓?,手上的泥灰點在云鯉的鼻頭上。 她難得地沒有發火計較,立刻與他論生死。 “殿下,有給您的兩封書信?!?/br> 阿姀擦了擦手,從她手中接過來,“很要緊嗎?” 云鯉想了想,照實回答,“應當是要緊的吧。一封是主子寄來的家書,另一封……” 話說了一半,阿姀將她未說完的那封低頭一看。 確實說不上來。 這封信的落款,是王宣。 -------------------- 第146章 魚符 ====================== 蜀中,宣侯府。 一個人被捆著手腳,丟在了锃亮的地板上。 “你真是個蠢貨??!” 王宣穿著一身清涼的袍子,挽起衣袖,背著身往魚池里喂餌。 這是朱秋逃回蜀中后,王宣有點不痛快便親自罵他的,第四次? 朱秋像灘爛泥似的,癱在地上,還挺涼快,又重新數了一遍。 “讓你去探消息,人家都是縮著脖子做探子,你多牛,你在半道上將人綁架?!绷R著罵著,轉過身來踹了一腳,“得罪誰不好,你得罪沈元寧。她那夫君現在的勢力都鋪到平州了,過個江就能給老子一窩端!” “主公息怒啊?!敝烨锇ぬ叩陌脒呁我魂噽炌?,人還要誠懇地賠罪,“我是想圓主公的心愿,才做出這等蠢事的嘛?!?/br> 提及心愿,王宣熄了心火,悵惘地望著遠處的天際。 碧空邊鑲著一帶遠山,蒼翠沉靜。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久遠到他還是個十三四歲穿著綠袍子的北巷少年郎,見到鄰家的陳氏女,只會羞澀地將早買好的胭脂遞給她,再迅速跑遠。 與父親出征前,他親手將祖父給他的魚符放在陳昭瑛的手心里,沉聲讓她等他回來。 屆時十里紅妝,三媒六聘地來迎娶。 陳昭瑛低著頭笑,叫他平安回來。 可是再回來時,父親戰死,他孤身一人,她卻早已成了太子妃,住進了深不可測的皇宮。 懷揣著希望,卻又頃刻破滅,這種痛幾乎銘心刻骨。 “你懂什么?!蓖跣恼Z氣虛弱,似是真的被傷到了,“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兮,曷維其已?!?/br> 什么綠啊黃的,朱秋沒聽懂,干脆沉默。 事到如今,魚符也沒拿回來,還惹了一身麻煩,是挺惱人的。 還想著掙點官兒,漲點俸祿,如今倒好,日日被提來挨罵,臉都丟盡了。 “主公?!币灰u黑影,從屋子旁邊竄出來,站在王宣身后。 王宣將眼淚一抹,回身問,“事可辦妥了?” 黑衣的死士簡潔地一點頭,“信已經親手送到公主身邊侍女手中,也被親手交給了她?!?/br> 朱秋造下的孽,最終還得他這個做主公的來還。 “那公主,長什么樣子?”他狀似不在意地問。 阿姀出生前,他就早離都城來了蜀中。一晃二十年過去,也從未見過她。 斯人已逝,遠在天邊。想要借著什么懷緬一二,都無處可尋。 死士思索一二,像是在措辭,“滿身泥灰,在干苦活?!?/br> “長什么樣子!我問長什么樣子!”王宣氣得拔高了聲音,“五官怎樣,氣質幾何!” 死士抿了抿唇,開始苦苦回憶。 去辦事時,也從未聽主公要求要看清公主長什么樣子啊。 “杏眼長眉,在人群中很顯眼?!?/br> ------------------------------------- 人群中。 今日是西市一月一次的集市,為了開鋪子所用的小件器具,阿姀特地來趕這個熱鬧。 只是,人似乎也有些太多了。 云鯉僅僅抱著阿姀的手臂,生怕被擠得與她分開。 “早知如此,就去木工那兒了?!卑徢靶睾蟊扯急毁N著,人在川流般的街道上后悔莫及。 她今日的戰果,是一套綠釉的茶具,還有幾個插花的瓷瓶,一盆橘子樹,還有一摞空白的賬冊。 這些東西都比平時的價錢便宜三到五成,很是劃算。 眼見晌午了,阿姀費勁地對云鯉說,“就這些吧,咱們去吃些東西,再回府上?!?/br> 于是衍慶樓又迎來了它的忠實食客。 “娘子?!背鲩T在外,云鯉自覺地改換了稱呼,“照您這樣的光顧,這家酒樓都該給您折扣了吧?” 她方才瞄了一眼菜價,可一點不便宜。 阿姀喝著贈送的紫陽春尖,心情很是暢快,“這家菜好吃,廚子也很有名。無論是糕點還是菜色,在都城都是一等一的出挑?!?/br> 何況山南道的紫陽茶,向來都是貴價奢品,能做附贈的茶水,酒樓的層次便與其他店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