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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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沚的手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只要阿姀完全俯下身來,而他高高抬起下頜迎合她的吻,鎖住腰際,輕巧地將她抱了起來。 今日第二次,高舉著阿姀將她抱著。 衡沚似乎很喜歡這樣的姿勢,從前心情好時,也會時不時抱起她,不讓她自己跨門檻。 如今分神回想起來,覺得這人還真是從細枝末節透著有趣。 思緒這么一飄,迎恩那是說過的話,又飄飄忽忽回到了靈臺。 有了眷戀,便會有了故土。 阿姀深陷旋渦冷水中時,循著求生而去,便來到了衡沚這片水中高地。 何嘗不是救她于水火呢。 隨著他走路的姿勢,維持著親吻的姿勢也顯得尤為困難。阿姀磕磕絆絆地啄著,偶爾口中軟rou撞在他堅實的齒上,還要痛得吸一口。 衣角翻飛間,人已經進了內室。 阿姀被舉起抱著,本就高出一截,途徑內室時,系著的落地長幔垂落在她后背。 輕紗從頸間擦過去,由皮膚至發絲,所到之處無不引她戰栗。 接近了床榻,衡沚看不見前路,特意伸出膝蓋頂了頂,確認探到的地方是榻之后,才緩緩將她放了下來。 仰面被交到床上,瞬時的下墜令阿姀倏地心驚。 衡沚卻早將手墊在底下,長發軟軟地,見縫插針地纏繞在他指尖。 比他現在半攏著她的姿勢,更纏綿些。 便頃刻間,心境開闊,此前的煩憂迎刃而解,輕柔地抬手將她發間的幾枚珠釵全都拆掉。 長發頃刻如流水,傾瀉在床榻上,四散開來。 衡沚維持著俯身的姿勢,慢慢摩挲著阿姀的耳垂。 窗外偶有燈籠幽微的光照了進來,又耐心地將擋著臉的發絲替她理順,他輕聲道,“時間有限,明日一早我便要走了?!?/br> “去哪兒?!卑徍黹g發緊,聽到自己的聲音喑啞地問。 衡沚啟了唇,卻半晌沒說出什么。 本不欲告訴了她令她擔心,可若不照實了說,阿姀也是遲早要知曉的。來日真的不幸戰死,總該比那時她才知曉容易接受得多。 那時不知她會不會哭在自己的墳塋前。不需要有多痛,他那些家財,稱不上萬貫,全都給了她,就像哭自己那混帳爹般認真即可。 他苦中作樂地想。 “去平州平叛?!睅鬃置摽诙?,卻輕如身后飄忽的長紗,“歸期不定?!?/br> 不定。 阿姀忽而清醒起來。 歸期不定的意味,便是生死不定。 即便是年前在恪州守城,那時衡沚只需在帳中部署便罷了,守勢不比攻勢,又不用親自沖鋒在前。 可如今便不一樣了。 阿姀此時真正察覺到,生死一瞬,便在自己的眼前了。 “你偷來長升殿,輕車熟路闖進我內室,卻是要做什么?”阿姀腦海中有呼之欲出的謎底,只在等他親自來言明。 說盡這句話時,西宮那磚木倒塌的聲音,仍在耳畔。 火光映明了西邊一整片天,靡麗地絢爛。 衡沚借著點微弱的火光,細細地相看于她。 即便經年已過,面前的阿姀,似乎還如他年少時在衍慶樓下遙遙一望。榴花明艷,讓他打馬晃了眼。 他十九歲的年紀,帶著一身血腥之殺,重遇了阿姀,威逼利誘與她假意成親。 裝作相敬如賓時,豈會無一刻覺得,即便是迎她回家,只日日看她日頭下睡覺,也是美滿平和的一生呢。 于是垂下誘餌的人,卻先一步被引。 “寤寐思服?!?/br> 無論是從前,還是如今。 “我在外間,待你睡著,我再走?!焙鉀b艱難地將目光從阿姀身上移開,她飛霞的臉頰和朱紅的唇,只怕看久了便舍不開了。 方才才款款真摯地親吻著的人,轉眼瞧著便要換上一副潔身自好不近女色的端方,阿姀張口欲言,頓了半晌,也啞了火。 撩撥完就走? 那是必然不能夠的。 阿姀緊跟著坐起身,衣袖滑落下來,伸出細白的手臂,撈住了身前人的衣擺。 衡沚被扯得一頓,便回過頭來看。 阿姀抬起頭,眸光中是不得盡興的欲念和笑意。 “待我睡著,少說三更了。五更永寧城門開,屆時召侯要出征,可要頂著烏黑的雙眼去?!?/br> “不然?!彼粋仁?,散開的發絲便朦朧地遮起那雙杏眼,隨即拍了拍床榻,錦被悶悶地響動著。 話并未說盡,可意味卻已很是明顯了。 衡沚向前兩步,掌心攤開,將她那只蹂躪自己衣擺的手裹住,低下頭去,肩頸也隨之輕聳了聳,笑得不可自抑。 阿姀頃刻收起笑容。 衡沚卻愈發開懷,察覺不出山雨欲來的危險。 直到衣帶寬束,燭火飄忽吹熄,長幔維持不住靜,曼妙地被風鼓動起來,再無任何笑語輕聲。 明明數九寒冬的天,卻難耐肌膚粘膩。 阿姀腦袋昏昏沉沉,一刻夢中一刻現實,似丟盔棄甲,在一片灼熱的海水中無根無據地隨著波濤四下起伏。 水高一刻,她的呼吸便滯一分。 手掌也生汗緊攥,他的觸碰多一處,灼燙便多燒一片。 身下也仿佛空中團云般,不切實際地虛躺著,如何都不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