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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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是……宕山與召侯一起的,召侯夫人?” 連同泣涕不止的褚晴方,也收住了聲音,此刻一起望著懷抱著妻子的趙卓。 趙卓看著底下幾人的目光,意識到了這么久以來只有自己被蒙在了鼓里。 昔日的救命恩人,一朝成為了可能害死自己友人的兇手。對于此刻剛剛遭受了妻子離世的趙卓,幾乎是滅頂的傷害。 他感到自己的手臂在不停地發抖,雙膝也綿軟難以站立,只好緩緩將萍娘放在了樓梯之上。 阿姀看著他動作,一句解釋的話說不出來。 所有的字眼都是蒼白冷漠。 早知道會有一天在趙卓面前將自己的身份掀開,可沒想到是這樣毫無籌謀,這樣突然地被披露。 可這不是在場任何一個人的錯。不是周嫂子,不是鄭大,不是死去的萍娘,更不是此刻門口傷痕累累的褚晴方。 人做虧心事,騙取他人的友善,是遲早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 “你想問什么,一會我如實告訴你?!卑彽哪抗庾韵露?,平靜地看著他。 周嫂子默默地走到門口,將褚晴方扶了起來。她像只受了驚嚇的貓,眼神處處閃躲,一碰就發抖。她拖著脫力的雙腿,一時間站都站不穩。 “誰送你來這兒的?”阿姀轉身,捉住褚晴方的手肘。 褚晴方也沒想到,她竟然能在這里遇見她。 這段時間她一直甚少出門,只知道東街似乎有兩個女掌柜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別具一格地做著紅事籌劃,連召侯都在章海的家宴上找她辦母親冥辰。 沒想到,原來這人,竟是阿姀。 原來衡沚,竟然縱容她這樣做入不得大雅之堂的事。 褚晴方心中一方面凌亂哀痛,一方面又冷靜地想著阿姀的身份,思緒如漫天的箭羽一般,將她扎了個透徹。 阿姀的手心溫暖干燥,僅僅是拖著她的手臂就讓褚晴方感到心安。 而她也突然明白了,為何逃命之時,云從在她耳邊堅定地囑咐,讓她往東街跑,這樣才能活。 衡沚原來是在他們之間無言的默契押寶,阿姀一定會救下褚晴方。即便跑到城中時,身后已無追殺。 原來她的性命,也可以是他豪賭的籌謀之一。 “小、小侯爺?!瘪仪绶降难狸P不住地打戰,嗓子發出了聲,她才感受到刀割般的痛楚和腥甜的血銹味。 衡沚打的主意,確實奏效。 阿姀也不知道他今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顯然眼下褚晴方留在這兒,街市之上一覽無余,并不是什么好的藏身之處。 “鄭大,有件事,我現在只能托付于你?!卑徲眯渥?,將褚晴方臉上的血污擦了擦,才看向鄭大,“能否請你借著給召侯私宅送祭品的機會,將她一并帶去私宅。就說小侯夫人說了,交給一個叫云鯉的侍女?!?/br> 腰間的桃子扣飾解了下來,一并遞給了鄭大,“就以此做信物,云鯉會知道的?!?/br> 這扣飾是云鯉從庫房中挑出來給阿姀的,她說日常阿姀穿的裙子太素,非要掛在阿姀身上做裝飾。 此刻卻派上了用場。 “娘子放心?!编嵈髾C敏地從木臺上將周嫂子戴的幕籬取來,遞給了褚晴方,“我一定安穩將人送到?!?/br> 褚晴方抱住阿姀的腰,眼淚又頃刻而下,“我,我害怕?!?/br> 阿姀頓時蹙起眉頭,“死你怕不怕?” 刺得褚晴方一愣,下一刻就被阿姀拎著像小雞仔似的遞去了鄭大那里,“不想死就乖乖跟著走,到了家里就不用怕了,衡沚會護著你的?!?/br> 如同熱湯一般,這句話熨帖了褚晴方一顆慌亂無定的心。倒并不是因為最后一句,而是阿姀說了“家里”。 家里。 當她經歷過大起大落,母親死在眼前的劫難時,阿姀短短兩個字的善意無異于雪中送炭。 是當她快要被漫天徹骨的大雪覆蓋侵吞時,一捧救命的烈火。 而阿姀則是根本相反的心理處境。 她只有兩只手,每只都被塞上了一個燙手山芋。此刻能打發一個算一個,都是好事。 鄭大將人和那筐白燭連同紙花一起帶走了,偌大的鋪子鎖上了門,如今只剩下了他們三人、一具尸體,還有一個失去的母親的小兒。 “問吧?!卑徠v地坐進椅子里,手卻警覺地摸到了椅子下面藏著匕首的地方。 室內仿佛驟然冷了下來,平日瞧著顏色溫潤的油紙燈籠,也凄惶地隨風輕輕蕩著。 “張十六……”趙卓盯著她,眼中敵意驟增,像淬了檐上未化的冰碴。 阿姀此時忽然想起了衡沚來。 他那種虛實不分的聲勢,次次如洶涌海潮,叫人探不清底。 拿捏著他的神態動作,阿姀將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之上,捏著自己的指骨,“張十六死了,我和小侯爺在宕山上帶著他回山莊,路上被伏擊,是邶堂的人殺的?!?/br> 趙卓聽后,身體一僵。 阿姀的目光直直地鎖著趙卓,很快捕捉到他的異常,繼續說道,“邶堂,你應當很熟悉吧?!?/br> 她的輕聲慢語,落在趙卓耳中,就是慢刀殺人般的凌遲。 原來一切,她都知道。 “你一定在疑惑,為什么我會知道你與他們的關系?!卑徲臃潘?,甚至帶上了點笑意,“因為那夜在飛禽驛窗外的,你夜半聽到的策馬追逐張十六的人,都是我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