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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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潼做了些年頭,將攢的錢又花在了長秋監。時任長秋監令的,還是武安帝身邊的何勤。 崇安殿正好要換一批侍衛,尤潼便被安排進了這帝王寢殿。又熬過了數十年,才做到了崇安殿侍衛長一職。 令徽年間有件怪事。 某日夜里,沈琮正與一妃嬪在殿中歡好,天忽然響起了雷。暴雨如注,很快殿外便傳來泥土的味道。 雷雨伴隨的,往往有激烈的閃電。忽而殿中亮起來時,沈琮正忙于床榻,也并沒在意有什么異樣。 可正在帝王偃旗息鼓,美人下床去斟茶來時,尖聲驚叫卻將沈琮從小憩中驚醒了。 “啊——!”茶盞落在地上,碎成幾塊。 殿外候著的太監瞌睡頓時便飛了,連滾帶爬地進來查探情況。 美人呆愣愣地望著眼前那面墻,沒兩下便眼珠一翻,暈了過去。倒下時碎片劃破了小腿好幾處,殷紅的血液淌著,隨著窗外的閃電而反光。 沈琮也盛著盛怒,從床上下來。 “賤人!大半夜的喊……”話還沒說完,沈琮便愣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還有經太監通傳,匆匆忙忙拂了雨水進殿來的尤潼。 沒人知道那扇墻上,到底被閃電的亮光映出了什么。 天亮之后,美人便被告知自盡,以急病而歿的由頭,厚葬進了陪葬陵。小太監也在數月之后,離奇地病死于時疫。 沈琮忍了好些日子,終于以年久陳舊的由頭,將崇安殿重新修葺了了一番。 沒幾年,沈琮也便駕崩。 那一夜知曉由頭的,只剩下尤潼還活著。 新帝繼位,崇安殿也要換上自己的勢力。尤潼無依無靠,便自請出宮發配去了苦寒的原州。 “你的意思,尤潼之死,與崇安殿的這件事有關?”衡沚借了條手臂給阿姀,讓她靠著蹦。 阿姀的腳踝還需將養幾天,而查案這種事又不好帶上云鯉,那邊只好把小侯爺當做拐杖用一用了。 尤潼死亡之處,正是宕山山坳的一個小山莊。山莊早被李崇玄撥來的一隊士兵團團圍住,好在天氣冷,尤潼的尸體蓋了白布,尚且能保持原狀。 “我只是猜測?!笔浊?,站了三人。一人身著青色官袍,另兩人做隨從打扮。阿姀生怕讓人聽見,壓低聲音靠近衡沚說道,“李崇玄不見得知道這事,我們先不聲張?!?/br> 阿姀今日也換上一身簡便官服,扮演的正是衡沚再三延請來的州府仵作。 衡沚的衣袖寬大,叫皮質束袖緊緊扎好。阿姀抓著他的小臂,冰涼的皮革硌著她的手心,兩人交互了一個眼神。 青衣人聽見動靜,回過身來。 “下官許停舟,參見召侯?!遍L臂一伸,端的是一個工整的禮。 “嗯?!焙鉀b即便扶著人,仍端著架子受了這一拜。 看衣服的服制與腰間懸掛的錦袋,許停舟與身后三人加起來,也不如一個衡沚官位高。 說來這么許久,也未見過衡沚穿戴官服。 坊間傳聞新帝是個不守規矩的人,登上帝位后將不順眼的規矩全照自己的性子改了一遍。這官服的服制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按照這個說法,那衡沚的官服,應當是玄色發青的曲領大袖,胸前有團狀吉祥紋,橫襕革帶烏皮靴。 幸虧這不是為朝廷辦事,不然叫他扶著,還當真是僭越了。 “不知這位是?”許停舟手掌示意阿姀的方向,詢問道。 “既是死了人,本侯便請了我恪州府的張仵作來?!毙『顮斘P下巴,看起來不是很爽,“怎么,這李將軍也管嗎?” 許停舟一聽這話,立刻將腰彎了下去,做恭敬狀,“下官不敢?!痹僦逼鹕韥頃r,伸臂帶了路,“小侯爺,張大人,請?!?/br> 看著這位張大人,纖腰一束玉面白凈,不似恪州這等地方男人的面貌。許停舟心中有疑,眼下卻不是發問的時候。 阿姀翹著腿,彎腰將白布打開。 盡管是冬日,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味還是直沖天靈蓋。 阿姀幾欲作嘔,趕忙接過了衡沚遞來的布巾,捂住了口鼻。 “你行嗎?!彼闶琴|問又不太稱得上質問,衡沚聽起來侃她一般,低聲道。 雖不是多么專業的仵作,但阿姀從前哭喪,勝在丹青一事上擅長。給仵作打過幾次下手,幫忙收斂死者遺容。 有時候是兇殺或意外,驗尸過后親屬便要求入殮,所以阿姀會在一旁觀摩。 見過點豬跑,多少就能知道豬的模樣。 再不行,不是還有小侯爺兜底么。 阿姀從旁邊拿起木刷,謹慎地將尸體翻看了一遍。 許停舟與兩個隨從進來,順便解釋道,“小侯爺來前,停舟自作主張,與隨從翻看了一遍尸體。目前不知死因,但尸體上并無明顯外傷?!?/br> 衡沚看向蹲著的阿姀,阿姀與他點點頭,確認了許停舟的話。 人前衡沚是不會親手去動尸體這類東西的,既不能在李崇玄的部下面前顯得他太上心,也不能顯得不上心。 所以這不是帶了個人來替他動,衡沚只負責動用權力提供方便。 “依許大人所見,此案有何疑點?” 許停舟不知有無保留,說的東西倒也連貫合理。 “尤潼的小廝在他死后,立即將消息傳回了原州給將軍知道。將軍從前也算是做過他幾年上司,便立刻命我等來配合小侯爺探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