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眠(作者:楊溯)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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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狈矫邜灺暤?。 “你不開心?!蹦蚂o南垂著眼睫,淡淡說道。 “沒有不開心,我就是……”方眠的心緒越來越亂,擰成了一團亂麻。他猛地把勺子舉起來,“我就是很討厭這把勺子,你看,它是彎的?!?/br> 穆靜南走過來,把勺子一掰,勺子柄頓時變得筆直。 方眠的心情好了不少,拿回勺子,道:“這才是我的好勺子?!彼謫?,“有阿貍的消息了不?” 穆靜南道:“葉敢調查了莫浩克,他家里有兩個omega,一男一女,沒有露過面,暫時無法確定身份,葉敢在找機會接觸?!?/br> “兩個omega???”方眠驚了。 “嗯?!蹦蚂o南從衣櫥里抱出被子,“反叛軍內部很多軍官利用職權占有omega?!?/br> 方眠又想起白天見到的那個omega,忍受著家暴,把希望寄托于虛無渺茫的“天國”。方眠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穆靜南為了自己的易感期得到安撫,為了自己的欲望得到滿足,不讓他離開。心間那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氣道:“你們alpha沒一個好人?!?/br> 穆靜南摸了摸他的頭,“我只占有你一個?!?/br> 這家伙說得理直氣壯,半點沒有慚愧的意思。說到底,在他們這些alpha的眼中,omega就是要依附于他們存在的附屬品罷了。只不過帝國軍的alpha做出一副尊重omega的樣子,其實本質上沒有什么不同。即使穆靜南幫方眠做家務,在別人面前維護方眠,可一旦牽扯到違背他意愿的事兒,比如放方眠離開,他絕對不同意。 “阿眠,你要學會接受?!蹦蚂o南淡淡道。 “接受什么?接受成為你的金絲雀么?”方眠問。 “外面的世界很危險,以前你可以憑借自己存活,現在你不能?!蹦蚂o南平靜地看著他,“戰爭在擴大,你會碰到無數個圖謀不軌的混混,無數個圖謀不軌的蕭擇。你可能會被擄掠,被販賣,被欺辱。你要學會取舍,學會選擇?!?/br> “選擇?”方眠覺得可笑,他能有什么選擇? “選擇被蕭擇占有,被莫浩克那樣的人占有,”穆靜南的聲音平緩,句句低沉,“還是被我占有?!?/br> 方眠通體冰涼,心里有種預感,他再也逃脫不了穆靜南的掌控。 “好,”他直視穆靜南金色的雙眸,說,“如果非得選,我寧愿選擇蕭擇。你最好別讓我碰見蕭擇,要不然我肯定跟他跑?!?/br> 穆靜南的眸子頓時暗了一些,方眠看見他的金色如水波一般寸寸結起了冰。沉靜內斂是他的表象,溫柔是他的偽裝,這條蟒蛇本質上專制又霸道。就像白天那個誤以為自己omega在和別人私會的alpha,穆靜南也一樣,把方眠當成自己的私有物,容不得背叛和心猿意馬。 方眠在挑戰他作為alpha的底線。 然而最后,穆靜南并沒有發怒,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摸了摸方眠的臉頰,道:“時間很長,我們慢慢來。晚安,阿眠?!?/br> 第27章 兩人各自睡下。穆靜南是個很守諾的人,沒有得到新的線索,他不會碰方眠半根手指。方眠躺在床上,他睡在地鋪上,夜色嚴靜,猶如濃墨注滿房間,方眠覺得自己周身黏稠凝滯,心仿佛在漆黑的沼澤里下沉。他們彼此沉默,一宿無話。第二天開始,陪著方眠的人換成了葉敢,劉追跟隨穆靜南外出執行任務。方眠沒跟穆靜南說一句話,似乎決心把嘴巴封死,誓死不開口。 他們冷戰,或者說方眠單方面冷戰,穆靜南還是照原樣,幫他打下手做飯炒菜,給他洗衣服晾衣服,調查完回家還給他帶黑楓鎮新奇的小禮物。方眠打定主意不搭理他,禮物也別想收買方眠開口,家里的氣氛冷到冰點。底下人跟著遭殃,大伙兒回到屋里,不敢高聲說話,總是得躲在房間里絮絮低語。 兩天之后,穆靜南說要外出一段時間,不再回來睡覺。不知道他們查到了什么進展,方眠連續三天沒看見他們人影,家里只剩下葉敢和方眠兩個人。前線的炮聲時不時傳來,盡管相隔甚遠,也有震天動地的感覺。葉敢跟方眠說,黑楓鎮北面幾座房屋被炮彈擊中,化為廢墟,說罷他又安慰方眠,穆靜南和荊家通了氣兒,他們不會把炮彈往他們這個方向扔,他們非常安全。 可是穆靜南呢?他們到底去哪了?現在安全么?方眠之前說了不問他們的公事,現下拉不下臉開口,只能憋著。 “上校也不會有事的,放心吧?!比~敢擦著槍說。 盡管心里松了口氣,方眠嘴上仍道:“我又沒問,你說這個做什么?我一點兒也不關心他?!?/br> 葉敢笑嘻嘻,說:“行行行,我不說了?!?/br> 有時,方眠會到廚房去,踮腳站在板凳上,試圖看見上次唱歌的那個omega??墒撬镁脹]出現了,無論白天黑夜,再也沒見對面的天窗打開過。只是偶爾可以聽見她朦朦的歌聲,她似乎在告訴方眠:她沒事。 希望她不要再挨打了,方眠默默祈禱。 有時候葉敢會和穆靜南通話,接受穆靜南的任務指示。方眠洗碗的時候聽見葉敢在那兒偷偷問:“上校,你啥時候回來???讓眠哥獨守空房不好吧?” 方眠是龍貓,聽力敏銳,葉敢壓低聲音他也聽得見。 “不了,他不想見到我?!蹦蚂o南嗓音微低,“等他消氣我再回去?!?/br> 方眠不自覺停了洗碗的動作,心里頭有種酸酸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穆靜南有時候很好,有時候很壞。其實仔細想想,他除了脅迫方眠完成交易,好像也沒有做什么很過分的事情。相反,他一直很照顧方眠,方眠想要啥,他就給啥。只是他的意志太強硬,方眠在他面前太弱勢。方眠一個大男人,居然還得伏低做小,怪憋屈的。 唉。方眠現在被穆靜南搞得心里亂糟糟的,成了一團理不清的亂麻。 天天關在家里,悶得慌。之前被劉追看著的時候,劉追恨不得他大門不邁,二門不入。葉敢膽兒比較肥,愿意帶他出門??此麗?,整日心情郁郁,便揣起手槍,領著他到鄰街鄰巷轉悠。黑楓鎮許多百姓已經避難逃離,很多房子都空了,被反叛軍的年輕人霸占,里面有時候還會出現一些omega。葉敢說戰爭進入了僵持階段,蘇銹帶兵有兩把刷子,要不是先前的疫病折損了元氣,反叛軍已經要拔營南下了。 “要不今天去吃燒烤?”葉敢問,“隔壁街有家燒烤店還沒關?!?/br> 他們進了燒烤店,桌子只有零星幾桌,四處是油膩膩的油污。方眠沒有胃口,隨意點了幾串rou,便吃飽了。正坐著,隔壁桌忽然來了個穿著軍裝的alpha,邊上還帶著個戴著帷帽的omega。 葉敢拽了拽方眠,低聲說:“是莫浩克?!?/br> 方眠一驚,不動聲色打量莫浩克身邊戴著帷帽的omega,看身高體型,應是個男子,和阿貍的輪廓有幾分相似。方眠仗著自己戴著黑紗帷帽,目不轉睛地打量那omega,越看越像阿貍。阿貍肯定是被莫浩克占有了,要不然怎么可能這么久沒有音信。 隔壁桌用完餐,起身離開。方眠和葉敢偷偷跟在后面,尾隨他們進入集市。自從進入戰時狀態,黑楓鎮的集市只有傍晚才開,而且只開一個小時。全鎮的人幾乎都在這里了,盡管許多人業已避亂離開,集市依然摩肩擦踵。跟著跟著,方眠忽然發現自己和葉敢走丟了,前面的莫浩克被人群擋住,也失去了蹤影。方眠腦中警鈴大作,這要是被反叛軍逮到,非抓到軍營里不可。 方眠果斷放棄了跟蹤,原路返家,只期望一路上暢通無阻,不要遇上反叛軍的巡邏隊。怕什么來什么,剛剛走進一個小巷,迎面來了兩個反叛軍。夜色已然降臨,這二人剛吃飽喝足,剔著牙邁步走來。方眠腳尖一轉,立馬想逃,那二人眼尖,瞧見方眠的身影,呼地一下圍了過來。 “想不到我們頒布了禁令,還有omega敢單獨上街?!崩锩娴母邆€兒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正好,我們哥兒倆先爽兩把,然后送去軍營?!?/br> 他們拿著基因檢測器,否認自己的性別是徒勞。omega里面,只有干那行的能上街。方眠腦子一轉,道:“二位大哥,我是鴨子?!?/br> “鴨子是什么?”矮個兒說,“我還雞嘞?!?/br> “……”方眠陪著笑,“就是干那行的,你們懂得?!?/br> “那你穿得還挺嚴實?!备邆€兒撩開他的緯紗,打量了一番他的容貌,他生得一臉少年朝氣,眼睛黑而亮,浸著路燈黯淡的光,星子似的眨眨。 高個兒很滿意,道:“長得還行,多少錢一晚,今晚我們包了?!?/br> “8000?!狈矫哒f了個天價。 二人眼睛一瞪,“你那玩意兒是金子打的嗎?這么貴?” “人家可是伺候過蘇銹將軍的人?!狈矫吖首鲖尚?。 高個兒眼睛一翻,道:“騙鬼呢吧。蘇將軍把他老婆當眼珠子疼,從來不嫖妓。你這個小賤人,還想訛我們的錢。50一晚,沒商量,要不然我們把你送軍營去?!?/br> 一計不成,方眠心中又生一計,道:“50就50吧,不過二位大哥,辦事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們一聲。我干這行五六年了,得了艾滋梅毒尖銳濕疣淋病滴蟲皰疹軟下疳rou芽腫,”一口氣說完這么多病,方眠偷偷喘了口氣,笑著說,“你們還要點我嗎?” 二人聽呆了,矮個兒問:“媽呀,你得這么多病,還接客?” 方眠擠出兩滴眼淚,說:“前年養了個娃,不知道爹是誰,我得對娃娃負責啊。醫生說再這樣下去,我活不了幾年了,只希望死之前多攢點錢留給我孩子?!?/br> 高個兒不太相信,“你不會是騙我們吧?褲子脫下來,我檢查檢查?!?/br> 方眠僵住了。 二人虎視眈眈,黯淡的路燈下,一人長著雷公腮,明顯是只猴子。一人滿頭刺,是只豪豬。方眠一只龍貓,斷然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腦門冒汗,方眠強行鎮靜,思考著怎么脫身。二人踱著步,越靠越近,眼看就要過來扒他褲子,巷子深處忽然傳出一個聲音:“等一下?!?/br> 一個高挑的人影從黑暗里走出,赫然是穆靜南。 他神色淡淡,目光掠過方眠,又落在那二人身上。 高個兒問:“你誰啊你?” 穆靜南遞出煙盒,淡淡道:“賣煙的。要買煙嗎?” 矮個兒接了煙盒,卻沒付錢,點燃吸了一口,道:“好煙,不錯,充軍了?!?/br> 高個兒橫了他一眼,“不給錢,當心被蘇首領知道,要你狗命?!?/br> 矮個兒悻悻掏了錢,穆靜南看了眼方眠,狀似無意地問:“他怎么了?” “這個男妓說他得了性病,我們幫他檢查一下?!?/br> “男妓?”穆靜南問,“包夜多少錢?” 方眠說:“八千?!?/br> “我買了?!蹦蚂o南道。 那二人眼珠子快掉下來,說:“哥們,你被訛了。這人還有性病,艾滋梅毒淋病,一大堆,亂七八糟?!?/br> “沒關系,”穆靜南一副風淡云輕的模樣,“你們要一起么?” 問是這么問,他們要是同意,穆靜南就會把他們帶到僻靜地殺了。 二人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一臉復雜地說道:“你真行,要色不要命?!?/br> 穆靜南帶著方眠離開,二人穿過小巷,方眠正要說話,穆靜南低聲開口:“他們在跟蹤我們?!?/br> 方眠脊背一僵,微微側過臉,余光瞄向后方,果然看見那倆人鬼鬼祟祟的影子。他們并未打消疑慮,偷偷跟過來了。 “現在怎么辦?”方眠下意識攥住了穆靜南的手。 穆靜南垂眸看了看二人交握的手,道:“進酒店?!?/br> 他拉著方眠進了一家酒店,里頭燈紅酒綠,煙霧繚繞,四處站著衣著暴露的娼妓。怪不得他們懷疑,方眠的打扮根本不像男妓。里頭還有許多反叛軍士兵,方眠眼尖,一眼看見了莫浩克,那家伙摟著一個染了綠頭發的beta妓女,正忘我地親著嘴。 家里有兩個老婆,還來嫖妓,他爺爺的,方眠真想去揍他。 穆靜南開了一間房,就在一樓,二人進了屋,鎖上門。即使進房間了,方眠留了心眼,仍不敢亂說話,偷偷看窗戶那邊,沒人。正要松口氣,方眠耳朵一動,忽然聽見有人在隔壁說話。 高個兒壓低聲音說:“這倆人肯定有貓膩?!?/br> 矮個兒說:“他倆都要做了,能有啥貓膩??!” 高個兒瞇著眼睛:“你個缺心眼,看著吧,他們肯定不會做?!?/br> 龍貓的聽力非常好,即便他們壓低了聲音,方眠也清晰地聽見了他們的討論????他們往哪兒看?方眠覷著聲音的來源,驀然發現墻壁的掛畫下面有個孔洞。這什么破酒店,還有偷窺孔?想來也正常,這種專門給嫖客和娼妓辦事的酒店,能正經到哪里去? 方眠拽住穆靜南,假裝和他擁抱,實則在他耳邊說:“他們在隔壁偷窺我們,要不要換一間房?” 穆靜南蹙眉道:“太刻意?!?/br> 的確。那個高個兒如此警覺,不能再做出奇怪的舉動了。 “關燈怎么樣?我叫兩嗓子,能不能蒙混過關?”方眠又問。 穆靜南搖頭,“猴子和豪豬會夜視?!?/br> 可惡,怎么這么變態!方眠無計可施,問道:“那咋辦???” 穆靜南垂眸望著他,輕聲問:“你相信我么?阿眠?!?/br> 他的目光清冷似月,方眠又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冷杉香味。 相信什么?相信即使二人脫光光膩在一起,他也不會標記他么? “我……”方眠在猶疑。 穆靜南脫下風衣,墊在桌子上,然后把他抱起來,讓他坐在風衣上面。熒熒燈火中,他解開他的領子,流麗的鎖骨線條映入眼簾。穆靜南低聲道:“相信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