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生春日 第67節
周圍都因為山體滑坡被摧毀得不成樣子,在?這荒郊野嶺的,吃的大概率是找不到了,但是不能沒?有水。 他們和大部隊跑散了,即使是有人來救援,也不一定能夠找到這邊來,如果不自救的話,怕是會?死在?這里。 陳鹽去外面逛了一圈,河流小溪沒?看見,雨水倒還能接一點過濾了喝。 她找了個容器放在?外面接雨水,走回休息的山洞。 “jiejie,我有點餓了?!蹦莻€留著西瓜頭的小孩已經緩過神來,看見她回來,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聲,“你口袋里有吃的嗎?” 陳鹽望著他渴盼的雙眼,嘆口氣,手掏進口袋里,將東西一一拿出來。 只剩點紙巾,還有一塊不知道什么時候放進去的巧克力。 陳鹽繼續掏,手摸到一個別針樣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之?前怕丟了特地帶在?身上的警號。 陳鹽將東西都放在?手心里,淡淡示意:“都在?這里了?!?/br> 對面的男人無聲息地瞟來一眼,目光掠過陳鹽的手,頓了頓。 “我想吃巧克力?!蔽鞴项^眼巴巴地說。 陳鹽將那塊巧克力一分為二,爽快地分給了兩個孩子吃。 很快,對面那個中年男人也坐不住了,他渾身開始顫抖起來,極力在?壓抑著自己的異樣。 “我、我有事,出去……出去一下??!?/br> 還沒?等陳鹽說些什么,他已經自顧自地兜頭出去了,急得連他那形影不離的包都沒?拿。 等到男人的身影徹底消失,西瓜頭迫不及待地和陳鹽匯報:“jiejie,你剛剛出去的時候,我看見他在?翻自己的包。他的包這么大,里面肯定藏了不少吃的?!?/br> 西瓜頭咽了咽喉嚨,臉上老大不高興:“怎么說我們也救了他,他有吃的東西居然?都不分給我們?!?/br> “我偷偷去看一眼,里面都有什么?!?/br> “不可?以,別人的東西,不能亂翻,這是禮貌?!标慃}沉下?臉,想要教育他。 但西瓜頭充耳不聞地已經來到了那個包旁,直接將包從?地上撿起來。 包里有點重,小孩子的力氣小提不動,沒?兩步就?掉在?了地上。 借著灑下?來的月光,陳鹽徹底看清了包里頭裝著的東西。 全?是用小塑料袋封好?的袋裝□□和藥丸,上面有圓珠筆標好?的印記,每一包都有著令人心驚的熟悉名字。 她渾身血液一時間全?部倒流,甚至有點克制不住地眩暈,放在?膝蓋上的手關節用力到泛白。 原來里面滿滿裝著的。 男人說千金不換的。 一直偷偷藏著的東西。 居然?是毒品。 第68章 “呼叫塔臺, h64準備完畢,請求起飛?!?/br> “天氣原因,禁止起飛?!?/br> h64號飛行員祁航切掉飛機上的通訊無線電, 嚼著嘴里的口香糖, 看向坐在副駕駛的男人:“老謝, 還在下雨, 天氣太惡劣了,塔臺會?管制, 沒法起飛?!?/br> “即使我們是發小, 這忙我也幫不了你?!?/br> 謝珩州黑眸中涌動?著辨不明的情緒,指骨寸寸捏緊, 冷鷙的下頷繃著:“以你的估計, 需要多久?” 祁航搖搖腦袋,身子仰躺在座位上放松:“說不好,老子只會?開飛機,又不是天氣預報員。得看老天什?么時候賞臉, 能停止下雨了?!?/br> 他?點了點cao縱桿:“我知道你著急救人?,這樣的雨繼續下說不定還會?引發泥石流,山上的人?撐不了多久?!?/br> 一滴雨點從高空砸落在機前玻璃上, 綻開朵透明雨花,逐漸地越來越多, 匯聚成蜿蜒的水流。 機艙中一時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聲, 和因焦急而壓抑著的沉沉呼吸。 “那要是強制起飛呢?”謝珩州的聲音破雨而出, 重重砸在兩個人?的心頭。 祁航望著外面開始逐漸趨停的雨勢, 眼中噙著一抹玩味的瘋勁, 不置可否:“皖慶都下了這么多天雨,也差不多是時候該停了?!?/br> “不如我們玩個大的, 就賭賭看,這場雨過后,到底會?不會?放晴?!?/br> “賭注就是——” 謝珩州偏頭,兩人?對視,無言又默契地碰了個拳。 “我們倆的命?!?/br> …… 西?瓜頭望著掉在地上的背包,和一袋袋傾瀉而出的粉末,蹲下身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將東西?從地上撿起來。 “為什?么這個叔叔包里,放著這么多面粉和糖???” “別碰!”陳鹽的聲音極其嚴肅,將小男孩驚了一個激靈,差點向后摔倒。 “我叫你不許碰!” 西?瓜頭從沒見過陳鹽這么生氣的樣子,連忙舉起兩只手過頭頂,解釋道:“沒動?,jiejie,我沒動??!?/br> 下一秒,他?就愣住了,因為他?看見陳鹽的眼睛突然變得通紅,像是有淚水在里頭打轉,里面寫滿了悲愴和痛恨。 西?瓜頭被這樣的神色嚇得扁起嘴,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事?惹她生氣了,連忙哭著嚎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 陳鹽閉目平緩了一下心頭洶涌的情緒,三步并作兩步地上前將東西?收拾好拿起來,不顧外面還下著雨,走出去將背包里的那些東西?一袋接著一袋的拆開,抖到地面上銷毀。 因為毒品的量太大,在一個地方堆積成了小山,陳鹽抬腳狠狠地踩上去,盯著它們直到和骯臟的泥土混合,直到被落下的雨水打濕融化,直到消失殆盡。 不斷有水珠順著下頷滑落,已經分不清是雨水、汗水還是眼淚。 她重重碾著這些東西?,像是碾著打向母親的那顆子彈,碾著曾經落在陳鋒尸身上的那些針口,碾著傾軋在年幼的她肩膀上的沉重大山。 那么用力,那么決絕。 直到有個人?影將她狠狠撞開,大叫著撲到地上,將那些粉末連同著泥水挖到懷里,捧到手上,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滑落:“我的錢!我的錢!誰把它倒了!誰把它倒了!” 他?整個身子都幾乎埋在土里,整個人?臟污不堪,忽然怨恨地抬起頭望向陳鹽,語氣幽幽:“是你,是你翻了我的包!” “媽的,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男人?暴怒地從地上爬起來,往陳鹽的方向迅速逼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即使他?已經因為吸毒的原因,整個人?樣貌改變了不少?,長袖下都是破裂開來的膿瘡,原本強壯的身子消瘦了,變得骨瘦如柴。 但他?的力氣依然還是很?大,只扣著陳鹽的肩膀,就讓人?動?彈不得。 還好陳鹽在警校的時候被訓過格斗術,抬腿狠狠頂在他?的下腹,趁著他?力氣疼得松懈,反擰過他?的右臂,壓下腦袋將他?死死摁在地上,質問道:“你是不是不僅自己吸毒,還販毒?” “對啊,”男人?整張臉都被埋在土里,聲音悶沉卻得意,“我賣這一包就能賺萬把塊錢,全賣了就能去臨京買房買車,不僅如此?,以后還會?有更多的人?找我買,我還能賺更多的錢?!?/br> “丫頭,你說這算不算得上是筆劃算買賣哈哈哈哈?!?/br> 陳鹽深呼吸了一瞬,手上不自覺更加用力,看著那男人?的臉在土里越陷越深,整顆頭都開始漲紅:“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將這些毒品流出去,會?破壞掉多少?人?的家庭和人?生?” “那他?媽關我屁事???!”男人?已經因為缺氧開始奮力掙扎起來,“我只管掙錢,哪里還能管別人?的死活。就算不是我賣,也會?有別人?賣。既然如此?,那為什?么不能是我?” 陳鹽語氣淡淡:“再說這樣的話,信不信我在這弄死你?” “你不會?的……”男人?喘著粗氣大笑,篤定道,“因為你是個初出茅廬滿腦子正義的愚蠢警察,你干不出這種事?!” “你不僅不會?殺我,你還會?出手救我?!?/br> 他?感受到陳鹽摁著他?后頸的手有一瞬間猶豫的松動?,連忙趁機將臉從土里拔出來,顧不得已經沒入鼻子的塵土,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兩個孩子聽到動?靜從洞里出來,不知道看著他?們打架看了多久,見陳鹽放了手,立馬跑過來站到她的身邊。 “沒想?到吧……”男人?瞇著眼睛,“我居然能認出你的身份?!?/br> “干我們這一行?的,都得對警察格外敏感,你太嫩了,不像局里那些老條子那樣油滑,一個眼神我就能猜到你在想?什?么?!?/br> 他?坐起來拍了拍手上的臟土:“行?了,還是趕緊找找怎么出去吧,這么長時間也沒看見一個人?來,估計是把我們遺忘了?!?/br> “這地踩著不大對勁,沒準還會?塌第二次?!?/br> 話音剛落,地面好似又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震感。 陳鹽的頭皮發麻,抬頭望去。 和噩夢重演一般,又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場景。 山體二次滑坡了! 只是這次和上次有些不一樣,與災難一同來臨的,還有一架迅速往這邊開來,已經放下救生梯的直升機。 陳鹽望著站在直升機艙門門邊的那道熟悉人?影,整個人?身子僵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連日來的擔驚受怕,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全化為了心頭難言的委屈,刺激得鼻酸,眼前立刻不爭氣地被搖晃的淚水蒙住。 她的嗓音里有述不盡的依賴,不由自主地往那頭奔走兩步,帶著顫抖地喚著他?的名字:“謝珩州……” “嗯,我在?!敝x珩州額前的發被風吹起,露出英挺的眉眼,亦深深地望著她。 即使兩個人?的聲音都被螺旋槳的聲浪給吞沒,但是光憑著唇瓣的翕動?和眼神的一瞬對視,彼此?guntang的心意就能被傳達。 “快上來?!敝x珩州伸出手,想?要將她拉上機艙。 然而陳鹽卻彎腰,將地面上夠不到梯繩的兩個孩子抱起來,率先交到了謝珩州的手中。 山石越逼越近,直升機已經無法繼續停留空中,被迫往空中飛去。 陳鹽見兩個孩子平穩落地,放下心來,往后退助跑了兩步,跳起來勾上了不斷上升的救援梯。 在她之后的那個男人?,連忙也依法炮制地緊跟了上來。 就在他?們攀上救生梯往上爬不過幾分鐘,蘊含著極度危險的泥石流已經將他?們之前踩著的那片土地盡數沖垮,飛起來的泥水甚至都要濺到露在外面的手臂。 就差那么一點,他?們就要命喪在這里了,所有人?的心里都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后怕。 直升機不敢在這里停留,繼續往前開,去尋找一個降落點。 然而在這時,男人?卻又開始渾身不對勁起來。他?眼神呆滯,站在救生梯上全身抽搐,仿佛是忽然開始毒癮發作,僅存的一絲理智讓他?緊緊拉著手里的繩索,但也好像力不從心,怎么拉也拉不住。 陳鹽下望的時候察覺到他?的吃力,內心不由得陷入了劇烈的斗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