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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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著《踏歌》的舞曲,對酒望月,直到夜深。 作者有話說: 下章就結局啦 第150章 大婚(終) ◎燭紅帳暖,兩情繾綣?!?/br> 大婚之日, 如期而至。 江府與葉府都為江柍添置了嫁妝,婚禮當日,各種真珠玉器, 陳設錦裀等, 足足擺滿了一整座宮殿, 人說富可敵國, 這些東西加一起買下一個小國家自是不在話下。 江柍這日身著刻繒并彩畫搖文的袆衣,后裾長長地曳于后地,頭戴綴滿珍珠寶石的, 冠上垂下金絲面簾遮住了她盛妝的容色。 送親儀仗自是比當日江柍嫁入東宮時還要氣派, 她乘坐九龍檐子, 脊上銅鳳花朵格外華美,前后宮嬪都穿紅羅銷金袍, 或騎馬前導, 或手執引障花、團扇、燭籠等器物, 唯有檐子前后各有宮人用紅羅銷金掌扇遮簇。 赫州城內萬人空巷,百姓們爭睹儀仗行幕,個個都喜上眉梢,隨著行進中的輕微顛簸, 人們偶爾能從微微擺開的繡幔珠簾,窺見皇后娘娘的一根素指或一角裙裾。 大晏歷來皇帝成婚是不必親迎新婦的, 可沈子梟卻乘他那匹戰功赫赫的“珠崖”馬, 親自出宮來迎親,一路上揚首策馬,馬蹄聲噠噠的響, 聽上去格外喜悅。 婚禮繁瑣復雜, 江柍要與沈子梟在晏宮舉行大典的正殿神龍殿里舉行大婚儀式, 不知過了多久才被人攙進昭陽殿里。 沈子梟用喜桿挑開她的大紅蓋頭,蓋了許久的氣悶頓時一掃而光,她透過面簾細細的金絲看到喜房到處都是紅通通,亮堂堂的。 他又雙手將她的面簾挑起,她的視線才徹底清晰起來,只見他戴著裘冕,皇帝之冕白珠十二旒十二章,玄色衣袍,襯得他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俊爽有風姿。 江柍與他對視,想到當年嫁給他的時候,第一眼也被他的氣度所懾,然而那個時候滿心都是應付,就算有歡喜,也都是裝出來的,哪像如今,望見他的這一刻,發自內心的高興,高興的甚至有些鼻酸。 人若是幸福到最深處,竟會想流淚。 或許這世上悲傷和幸福,但凡到最極致的,都是模糊的。 沈子梟屏住了呼吸,只見她兩剪秋水流光,嬌羞中帶著嫵媚,瀲滟地在他臉上迂回一轉,然后莞爾一笑,靜默而美好。 他也想起上一次挑起她蓋頭的場景,那時他本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容顏,卻還是被她的容光所震撼,有那么一瞬間的失神。 看似眨眼間的失態,卻讓他刻骨銘心。 如今再次求娶她,依照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每個細節都親自過問,只為給她一場真正的婚禮。 他看著她,既有失而復得的感慨,又有死生契闊的喜悅。 想到年少孤苦凄愴,踽踽獨行,曾以為一生也就這樣了,誰知出現了她,終于肯和他并肩趕路。 一時間百感交集。 碧霄走上前來,為他們二人行“合髻”之禮。 她先是從江柍的頭上剪下一縷青絲,又從沈子梟的頭上剪下少許頭發,然后用緞子把這兩綹頭發纏到一起,放入如意和合喜字紅羅銷金荷包中,眼含熱淚地念出六句吉祥話。 江柍心中感動,再看旁邊,阿依慕、琥珠、妙儀,以及趙華霽和江家的女眷們等等都在列,每個人都笑得臉頰紅紅,并沒有想象中的鬧洞房,她們這般站在那里,仿佛只為見證她的喜悅。 最后,喜娘端來用彩結綁在一起的玉嵌金雙螭合巹杯。 合巹酒他們是喝過的,世人都道,合巹酒是苦味,寓意夫妻能同甘共苦。 然而江柍飲下,卻微怔:“是甜的?” 抬眸只見沈子梟笑得溫柔,道:“日后你我只有甘沒有苦,即便有苦,讓我來咽,你仍要過得甜蜜如意?!?/br> 話落,倒是惹得在場眾女眷差點落淚。 阿依慕嘆道:“看你們成親,朕都有些恨嫁,待朕回到望夷宮,定要納個王夫才是!” 惹眾人哈哈大笑。 喜娘擲杯于床下,和上一次說著同樣的吉祥話,說道:“兩杯一仰一合,天覆地載,陰陽和諧?!?/br> 合巹禮成。 隨后眾人也都離開,不同上次沈子梟要去招待賓客,這一次他留在了昭陽殿中,屏退眾人,與江柍并坐在大紅色銷金帳幔中。 二人脈脈對視,一時不語,龍鳳呈祥的紅燭爆了又爆。 過了一會兒,沈子梟伸手將她頭上沉甸甸的冠拿下,說道:“人說‘下簾還憶月,挑燈更惜花’,如今我燈下看美人,恍若挑燈賞花,果真看不夠?!?/br> 江柍微微笑任他為自己解脫這束縛,說道:“還記得上一次,我等你許久,頭都壓的好疼,后來你來,我摘了冠,卸了妝,你只冷冷淡淡地在那邊靠著軟緞引枕看書,我在心里暗自罵了你許久?!?/br> 他起身將她的鳳冠放到一旁,想到那個場景,轉身一笑道:“娘子放心,今夜為夫必定不會冷落娘子?!?/br> 燭火的流光溢彩在他的眼角眉梢流淌下來,他這一笑格外惑人,說罷,又坐到她的身邊,伸手攬上她的肩膀,低低道:“何況那夜我也并沒有冷落你,是與不是?” 江柍微怔,登時兩坨紅暈飛上桃頰。 他對她害羞的樣子,實在是招架不來,輕輕把她攬入懷中,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低首,吻上她的額頭。 她卻想到什么,笑著推開他:“哪里就這么急,都還沒沐浴更衣?!?/br> 沈子梟道:“可以先入洞房,再沐浴更衣,而后再正式就寢?!?/br> 江柍啞然:“……” 他的話中之意再明顯不過,換言之,是先來道開胃菜,再去洗手,而后再正式飽餐一頓。 她伸手往他額上點了一下,豁然起身:“你想得美?!?/br> 說著便走到妝臺前,對鏡卸妝。 他一笑,她的嬌嗔不過是讓他更加動情的閨閣妙事,他走到她身邊,蹲下為她卸耳鐺。 說道:“那便依了你?!?/br> 江柍見他這樣,心生警惕,怎能不知他是一個在這種事上壞到透頂的人。 卻也不愿掃興,只靜默等待他為她拆發卸簪。 卸完她的,他才把自己這一身行頭脫下來,就這樣牽著她走去凈室。 江柍早就知道他要與她共浴,心里暗想等會兒不能讓他如此輕巧便得逞。 昭陽殿的浴池用玉石所砌,由偏殿引水過來,恍若溫泉池一般。 他先下池,她才褪下衣衫到湯池中去。 本以為腳一沾水,他就要獸性大發,誰知都快洗完了,他還只是如常沐浴。 這樣一來,反倒是江柍急了。 沈子梟同她講話,她卻不理,無聲望著他,燭光在她的臉上幽幽搖曳。 他一臉無辜,問道:“可是水太熱了,還是你覺得冷?” 她不答話。 他又道:“既如此,你先上去,我隨后就來?!?/br> 她不知該說什么,只在心里憋悶,揚手把水一掀,濺他一身的水,終于轉身氣哼哼要上岸。 沈子梟忽然大笑,從身后圈住她的腰把她抱回來:“我的親親,乖孩子快讓夫君哄一哄?!?/br> “……”江柍一驚,這才注意到他語氣里的促狹和滿足,明白剛才他不過是故意誘她深入! 她登時撒潑起來:“沈子梟你混蛋不要臉!” 他在她腮上印下響亮一吻:“你可愛得很,我差點就憋不住要露餡?!庇忠ё∷亩?,“你若想罰我就咬我的肩膀吧?!闭f著便進了來。她被他箍得喘不過氣,只嗚嗚咽咽反抗。 池中水掀起狂狼,他又接上話道:“別再動,否則真要傷你了?!?/br> 她一頓,暗想他說得也有道理,卻也不能吃虧,果真對準他的肩膀咬下去。 誰知他反而受用得緊,她的力道越大,他的力道便越大,她只覺得自己要溺死在這狂風暴雨之中。 后來他抱她出凈室,用鳳穿牡丹紅暗紋提花緞面寢衣,包裹住她剔透如玉髓冰魄的嬌軀,她便這樣依偎在他懷中。 躺到床上之后,他沒有再要,只擁著她,問道:“比之第一次洞房夜如何?!?/br> 她笑著鉆到他懷中:“你怎么又開始了?!?/br> 他胸腔里震出一片笑來:“我是問你心情,不是問你那個?!?/br> 江柍愕然,這下更是埋在他懷中不肯探頭出來了。 沈子梟也不催促她,反而先開口,回憶道:“那個時候,我以為,只是一次稀松平常的政治姻緣,比起你是個怎樣的人,我更在乎這洞房是否如傳聞所說,那般令人舒爽。當然,就連這念頭也是很少的,大多是在應付差事,想著試探一下你是什么性情?!?/br> 江柍沒想到沈子梟會對她說這個。 畢竟前塵往事中,二人都各有各的立場和不得已,那些因虛情假意而產生的貌合神離,似乎沒有必要再提。 可他還是說了出來。 她只想問:“為什么提到這些?!?/br> 他換了個姿勢擁她入懷,手掌滑入她的背后,觸感細膩柔軟,他上下摩挲,道:“因為覺得對你不起,也對不起自己,好好一個人,不過二十歲,怎就生出斷情絕愛的念頭?后來與你分離的日子,我常常想,愛慕你之前,我曾以為自己早已看破紅塵,殊不知只是看輕了紅塵?!?/br> 說到這,他有幾分黯然寥落:“我看輕紅塵,后來才為紅塵懲罰?!?/br> 江柍從他懷里探出頭,她伸手緩緩觸摸他的頭發,額頭,劍眉,睫羽,鼻子,嘴唇。她的指尖是恰到好處的溫熱,聲音也是:“那個時候我以為我再沒機會嫁給心愛之人了,甚至不會有機會擁有一個心愛之人?!?/br> 她把心里話也告訴他:“可是你給了我第二次洞房之夜,今夜,當我在龍鳳花燭的光亮中看向你的時候,我無比確定,我愛的人是你,你愛的人是我,我們會白首不相離?!?/br> 說著她的手指已流連到他的下巴上,然后緩緩向下,摸到喉結。 她不愿氣氛如此憂傷,忽然道:“可惜,我一直有個遺憾,不知阿梟可否彌補我?!?/br> 沈子梟認真道:“你說,無論如何,我必定滿足你?!?/br> 江柍“格格”笑起來:“等會我在上,可否?” 他一怔,這才發現她的手不知何時已滑到他的寢袍之下。 他眸子里的濃烈驀然加深,將她另一只老實的手抓起,輕輕銜住她的手指:“你想受累,我樂得自在?!?/br> 話落,一陣輕笑。 燭紅帳暖,兩情繾綣。 光影帳里,她的身影映在紅羅紗幕上,如此曼妙。 影子晃動,兩個人的思緒也在這夜色中變得搖搖晃晃,模模糊糊。 他看到濟水河畔紛揚的大雪間,那抹窈窕的嬌紅,以及她比狼還要狠厲的眼神;看到她在馬球場上高傲的姿態,以及元宵宮中飛舞在她身后的無數煙火;看到她在赤北孤身攔下他的馬,臟兮兮卻帶著小獸的生猛;看到自奄勸降她的冷靜與風華,以及帳中她那勾魂攝魄說“征服巒骨之前,先征服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