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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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們這般cao心,江柍和沈子梟卻坐在那一直笑。 兩個人像從河里剛撈出來的水鬼似的,濕漉漉連指甲蓋都滴水,卻前仰后合地笑,問這是怎么了,又都不說,對視一眼,又是笑個沒完。 后來淺碧送了衣裳過來,他們方才安靜下來。 宮人們都知道往日若太子殿下在,太子妃沐浴是不需要人伺候的,就都識趣兒地下去了。 凈室里,霧氣繚繞。 江柍褪了衣衫,香肩瑩白,兩道鎖骨如白色蝴蝶般微微發顫。 沈子梟閉著眼,擁住她,輕輕親吻那兩片顫抖的蝶翅,一路往上,流連到她的蜜唇之上,他睜開眼,發現因熱氣蒸騰,她鴉羽般的睫毛上掛上了細小的水珠。 她吻得忘情,他忽然停止,她懵懵睜開眼,像一只正在溪邊喝水卻被驚擾到的小母鹿。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把她眼睫上的水珠接住。 他這樣溫柔。 她卻覺得這一次,她的心跳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窗外是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他們相擁而坐,她伸出手來,摩挲他的耳垂:“夫君,我想讓你像外面的雨那樣對待我?!?/br> 希望妾為狂風,君如暴雨。 君將妾從里到外,徹底清洗;妾給君長長久久,至死戰栗。 沈子梟的眼神濃郁得可怕。 想到命運如烏云傾軋而來,不知明日是何境況,就恨不得與她做遍世上最親密的事情,讓彼此徹底嵌合進各自的生命中,長長久久再不分開。 可又想什么都不做,就這樣靜坐著,看云卷云舒,花開花謝。 他終是起了身,猛地捧起她的雙頰,對準了嘴唇親吻上去。 她幾乎沒有遲疑,回應過來。 他甚至被她親得一驚。 她完全不是淺嘗輒止,而是從未有過的狂熱和激烈。 沈子梟的心像中了一箭,倏然尖銳疼痛。 他亦抱緊了她,化被動為主動,把她深深箍入自己的懷中,親吻,啃咬,掠奪。 是不是吃掉她,就能化作骨血,長相廝守。 或者將自己獻祭,用他一身相思骨,安她半世鳳凰巢。 沈子梟動作愈發激烈,恍惚之中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水涼透了,沈子梟才把江柍抱出來,而后穿衣瀝發,她乖得不像話,如一只布偶般任他擺弄。 他心軟了又軟,問道:“是不是更餓了,要吃東西嗎?!?/br> 江柍小貓似的哼唧:“餓,要?!?/br> 沈子梟笑笑:“之前你為我做過長壽面,這回換我為你做些吃食可好?!?/br> 江柍本垂著眼簾,聞言眼眸亮了亮,看向他:“你會下廚?” 沈子梟“嗯”了一聲,道:“之前在梁國常常吃不得好飯,后來就自己偷著做,再后來遭人下過一回毒,獨孤曜靈同意我另起爐灶,我便時常下廚?!?/br> 江柍絞著半干的頭發,斜睨他道:“如此說來,我定然不是第一個嘗過你手藝的人?!?/br> 沈子梟悠悠瞥她一眼,無奈地轉身,邊向外走邊道:“這種第一有什么好爭的?!?/br> 江柍亦步亦趨跟上去:“那可不行,你又不是第一日知道我小心眼?!?/br> 話雖如此,卻也沒有真的生氣。 其實他也不是第一個嘗過她手藝的人,身為細作,廚藝亦是必修的課業,太后和教她做飯的師傅們都要三不五時地考察一番,太后尤其喜歡吃她做的炙羊rou,后來不為考驗,也總要她做上一頓。 沈子梟聞言,不知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眉眼里堆滿了笑:“我說不必爭,是因為我給獨孤曜靈嘗的全都是難吃的東西?!?/br> 說著話,已經出了寢殿,幾個宮娥向他們行了一禮。 他插話道:“孤要用廚房,吩咐人燒火起爐灶,淺碧去把孤之前在蜀地帶回的鍋子拿來?!?/br> 吩咐完才又繼續接上前話:“這道菜多了鹽,那道菜多了醋,飯是糊的,湯是辣的,左右一樣比一樣難以下咽,她吃的都是這些?!?/br> 他笑得忍不住胸腔都在顫:“她到死也不知道為夫的手藝到底如何?!?/br> 沈子梟這樣子,頗讓江柍看呆了。 她在想,或許這個人四五歲時,有娘疼有爹愛,絲毫沒煩惱的時候,就是這樣笑的吧。 于是也跟著他笑起來。 一時不知,到底是因為孤獨曜靈給他吃摻了泥土垃圾的飯菜泔水,他才變得這般睚眥必報,還是原本就是有仇必報的性子。 說著話就已來到扶鑾殿自帶的小廚房。 江柍在吃穿用度上最是講究,灶臺上擺放著不少好食材,足夠沈子梟大展身手了。 他要做蜀人常吃的鍋子,以風爐安桌上,倒半銚水,再加入春日當令的菌子,并幾味滋補的中草藥,“火性”與“補性”結合,既補氣助陽,又養血祛火,相得益彰。 等菌湯燒開的時候。 沈子梟又拿起油壺滴了半碗,又往里面加很多樣零碎佐料,如青椒末、花生碎、芝麻、蔥花、蒜泥等。 江柍跟著沈子梟在廚房里轉,他往灶臺去她就往灶臺去,他洗菜切rou她就在砧板旁邊看,他去添柴她就去鍋沿旁站著,像個小尾巴似的。 他將食材全都端上桌后,又把湯燉上。 火爐噼啪燒著,外頭雨嘀嗒落著,雨勢比方才小了許多,屋檐滴水,斜斜的雨絲打濕了海棠。 屋內鍋子熱騰騰冒著香氣。 他和她一起坐下吃飯。 油菜,脆筍,竹蓀,雞茸,牛rou,對蝦……一一涮熟,再蘸上沈子梟親自調制的油碟,吃進胃里,滿足得好像升天了一樣。 她從前也吃過鍋子,還以為這樣方便的吃食,味道應該都差不多,直到嘗到沈子梟的手藝,她才發現她大錯特錯。 她吃得臉蛋都紅彤彤的。 吃到一半,他又盛來一碗江米魚rou粥,白白嫩嫩的魚rou先用柴火烤過,沒有腥氣不說,還帶著柴木清香,她喝上一口,就恨不得把舌頭也吞下去。 沈子梟倒沒動幾筷子,只看著她吃,也像飽了似的。 眼底莫名就濕潤了,卻也只是泛起淚花,此刻太幸福,他流不下淚來。 霧燈幾人守在廚房外面沒敢進來,隔著窗子看向這一幕,都不約而同地紅了眼眶。 她們都聽星垂說完今日宮中發生的事情了,想必圣旨明日一早就會傳入東宮。 淺碧的眼淚如檐下雨水啪嗒啪嗒掉,她抽噎著問:“為什么不能一直這樣好下去呢?!?/br> 星垂也和月涌抱頭痛哭。 星垂只道:“我已經飛鴿傳書于陛下,想必陛下會有法子救公主的?!?/br> 段春令聞言,無聲看了眼星垂,沒有說話,素來冷靜死板的臉上,也蜿蜒流下了兩行不忍的淚水。 她向來很少在宮娥們說體己話的時候出現。 一來她長了她們十余歲,總說不到一起去;二來她是太后跟前的大嬤嬤,身份在這里擺著,她們也不愿與她來往。 可如今太后倒臺,本以為這幫丫頭會趁機掀了她的臺,將她清除出門,誰知她們竟明里暗里照顧起她來,多半是怕她失落,找不到依存。 于是段春令身上的包袱漸漸也放下了。 從前江柍為提線木偶,她就是代替太后掌線的手,為監視和掌控江柍而生,必要時,亦是可以誅殺江柍的劊子手。 如今她見慣了這世事變遷,只覺得浮生若夢,轉瞬成空。 她日日禮佛誦經,旁人都以為她是為舊主趙太后祈福,其實不然,而是為真正的良善之人江柍祈福,亦為自己從前的種種過錯贖罪。 這幾人唯有霧燈沒有落淚。 她這才發現,最傷心絕望的時候,人是沒有眼淚的。 想到這兩個人剛才還那樣抵死纏綿過,此時此刻卻又這般溫情繾綣,裝作什么都未曾發生過的樣子,來陪彼此走最后一段路。 真真是催了看客的心肝。 作者有話說: 望妾為狂風,君如暴雨。 君將妾從里到外,徹底清洗;妾給君長長久久,至死戰栗。 用他一身相思骨,安她半世鳳凰巢。改自《鎖麟囊》“分我一枝珊瑚寶,安她半世鳳凰巢?!?/br> 第107章 別亦難(中) ◎沈子梟想沖冠一怒為紅顏◎ 鍋子雖然好吃, 可那味道沾在身上實在是像把人從里到外腌透了似的,少不得又要洗一遍澡。 這樣折騰著,直到半夜才入睡。 翌日天剛亮, 謝緒風和葉思淵便匆匆到東宮里來。 二人已是急了一夜都沒有睡, 又怕深夜造訪, 反而會多生事端, 這才硬生生捱到早晨。 高樹先一步通傳過來,沈子梟和江柍也沒怎么睡熟,就都起床穿衣, 鄭眾將二人帶到扶鑾殿的時候, 他們已在偏殿坐下。 葉思淵原本是焦躁心急走過來, 有一肚子話想問,一進殿中, 只見紅雨正給沈子梟束發, 而星垂正給江柍綰髻, 四人都不言語,與往日里一樣靜好,頓時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霧燈端來釅茶,一人一杯放于他們面前。 三個男人皆端茶喝起來, 唯有江柍,手拿雀繞花枝的銅鏡, 理她剛綰好的松松的寶髻。 越是沒人說話, 就越是不敢開口。 就這么相顧無言坐著,直到鄭眾呈上一個印有琳瑯閣字樣的木奩。 沈子梟接過,對葉思淵說道:“你來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