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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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那日在御花園里受罰,江柍忽然來到他身邊,說:“這個人,本宮要了?!?/br> 后來他才知道,當她朝他走來之前,她就已經見過他許多次了,且每次都是在他受罰或被人欺負的時候。 高樹一直覺得,公主看上的是他沉默面對一切的堅韌。 像樹一樣,任風吹雨打,始終筆直扎根于地面上,而后等到春天來臨,依舊是該發芽發芽、該生花生花,枝繁葉茂,生氣勃勃。 于是后來他對生命中的絕大多數事情都沉默以對。 他愿做大樹,為公主遮風擋雨至天荒地老。 正想著,忽地聽到鄭眾的聲音:“奴才給太子妃娘娘請安?!?/br> 江柍睜開眼,隨意掠了他一眼,剛轉過目光,陡然一愣,又把頭轉過去 作者有話說: 世人說他桀驁,把一座都城都坐于胯.下,也說他恣睢,毀滅一座城如馴服一匹馬。 他隨意一笑,“不過是我耍帥罷了?!?/br> 我真的好喜歡江柍和沈子梟身邊的那些人呀,霧燈月涌輕紅淺碧,甚至是偶爾有點討人厭的星垂。內侍里,我是很偏愛高樹的,他出場不多,但每次寫他,我都把他當成一棵守護樹在寫。 第62章 看落日 ◎刁蠻公主琥珠爆改晁東湲!◎ 這可真是實實在在的一大束花。 與其說鄭眾抱著花兒, 不如說他在抱一棵百年老樹。 他跪地向江柍行了個禮,屈膝的瞬間都差點撲倒,他兩只手用力扒得緊緊的才把這些花全都抱住, 那鮮花完全擋住了他的上半身, 若不是江柍熟悉他的聲音, 定然不知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誰。 江柍不知他是把山翻遍了, 把地薅禿了嗎,怎會找到這么多的鮮花? 便問道:“你改行賣花啦,不伺候你家太子啦?” 鄭眾“哎喲”了一聲, 說道:“娘娘別拿奴才尋開心了, 可否賞奴才個恩典, 讓樹公公把奴才扶起來,或把花接過去, 這……奴才抱著它真是站不起來了?!?/br> 高樹看向江柍。 江柍朝他點了下頭。 高樹這才上前, 從鄭眾身后, 把他架起來。 鄭眾站穩才說:“殿下讓奴才給娘娘摘些花兒來?!?/br> 江柍眉心微顫,說道:“他倒是會讓你受累的?!?/br> 鄭眾忙說:“哎喲娘娘,您這是折煞奴才了,伺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 要說這太子殿下真是記掛娘娘,您瞧瞧, 您一離席他便吩咐了?!?/br> 倒是知道她離席是不高興了, 那怎么自己不跟過來? 江柍心里這么想,開口卻不這樣說:“他是怎么安排你的?你竟摘這么多?!?/br> “殿下先是對奴才說‘你去摘些花去給她’,待奴才要去的時候, 他又喚奴才過去, 叮囑道‘多摘些’?!编嵄娔7轮蜃訔n的語氣。 江柍幾乎能猜出來他說這些話時的樣子, 不由對高樹招招手,高樹便把花束接了過來,抱到江柍跟前兒。 江柍搭眼一看,有野薔薇,野雛菊,夏鵑以及一些淡紫、蔚藍、鵝黃的野花,許是覺得色彩太艷麗,又配以狗尾巴草之類的綠色野草,用草編的麻繩捆了個結實。 一看便知是許多小黃門一起采了花拿給鄭眾的。 江柍笑了,對鄭眾說道:“替本宮謝過殿下?!?/br> 鄭眾得了這句話,便是辦完了差事,也就退下了。 而后江柍把這束不倫不類又有點好看的花賞給高樹。 高樹不敢要。 江柍便說:“你不僅不能不要?!边@話被她說得拗口,她頓了頓才又道,“還得完好無損拿回東宮,放在你屋里,好生欣賞著?!?/br> 高樹這才謝恩。 沈子梟吃完了飯,便來溪邊尋江柍。 他下午還要繼續去狩獵,便問她說:“你要一起么?!?/br> 江柍說:“不敢叨擾殿下和晁家小姐?!?/br> 她陰陽怪氣,他心里反倒鼓鼓脹脹的充斥著歡喜,便笑了笑問:“送你的花喜歡么?!?/br> 江柍問他:“為何送我花?!?/br> 沈子梟說道:“你不是喜歡么?!彼龑m里的花瓶里從來都是插滿了花朵的。 江柍抿唇不語。 沈子梟便問:“那花兒呢,我還沒見過呢?!?/br> “我賞給高樹了?!苯瓥痴f道。 沈子梟眼眸一黯:“你怎可拿我給你的東西賞他?” “你給我了,便是我的了,我想賞誰還做不得主嗎?”江柍滿臉不在意。 “你……” 沈子梟氣結,一肚子話憋在喉嚨處宣泄不出,只好忿忿離去。 江柍偏又叫住他:“喂,你們來早些,我想你帶我去山那邊看落日?!?/br> 沈子梟停頓一下,心里喃喃道,這樣會 |||||| 氣我,偏又愛使喚我,什么道理! 他未轉身,很快又邁步離開。 下午他們進山狩獵之后。 江柍還是和上午一樣坐在溪邊納涼。 高樹拿了個竹簍下水為江柍捉魚摸蝦玩,星垂在和月涌在投壺,霧燈則坐在江柍身畔安安靜靜地剝瓜子仁兒。 江柍看了一會書,等她擱下書本準備拿茶水來吃,才看到霧燈剝的瓜子仁竟都在她面前的木芙蓉銀碟里。 這東西剝起來頗為費神,江柍看著這個安靜的姑娘,莫名一鼻酸。 其實她不是第一次得到這樣的體貼和溫柔,可她還是會動容,說來也是沒長進極了。 江柍拿起來一把瓜子仁,先送到霧燈嘴邊,眼見她要拒絕,江柍便說:“如果你不吃我就分給她們吃了?!?/br> 這是霧燈專門給她剝的,定是不希望分給別人,最后還是吃了幾顆。 太陽西沉之前,忽聽轟隆隆的馬蹄聲如滾雷般由遠及近。 江柍知道,沈子梟他們回來了。 這場狩獵,沈子梟又得頭籌。 女子之中晁東湲比琥珠獵得多,竟然獵了一頭野豬和兩只狐貍,惹得琥珠嘟囔說,這樣的女子應該也和她一樣領娘子軍出去打仗才是,嫁什么人呢。 江柍聞言看了晁東湲一眼,晁東湲恰好也在看她,二人一對視,便都不約而同移開了眼。 沈子梟冒了一身的汗,先去清洗一番換了衣裳才來找江柍。 江柍見他換上一襲白衣,上面翠竹如墨,外面罩一層紗衣,極為飄逸,他的頭發半束半披,上頭插的是一根白玉雕梨花簪,通身看下來,竟有幾絲江湖俠客的柔情與凜然。 他牽來兩匹馬,一匹黑色的是他的“珠崖”,另一匹白色的是她的“小塵”。 小塵原本也是他的馬,之前打馬球時,他把它送給她。 江柍知道,他要帶她去看落日了。 便朝他走過去。 她接過小塵的牽繩,二人什么都沒有說,并排過了溪水上的木橋,往山里去。 晁東湲問:“太子殿下這是要去哪里,身邊怎么也沒帶個人?” 鄭眾說道:“回姑娘話,殿下只是帶娘娘去看個落日而已,不過一刻鐘便回來了?!?/br> 晁東湲“哦”了一聲,目光緊緊跟隨那兩個身影,心比太陽早沉了下去。 琥珠便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別看啦,再和我比試一下射箭如何?我的箭法可是我阿兄,也就是如今巒骨的汗王親自教的,我連在黑夜里飛翔的小鳥都打中過呢?!?/br> 晁東湲收回目光,看向琥珠,這個丫頭虎頭虎腦,有一身使不完的蠻力,箭法也實為精準,方才狩獵她自是領教過的。 她問道:“你想怎么比?” 琥珠“嗯”了半天,才靈光一現,指著對面兩百米之外的野莓樹道:“就站在這,比一炷香的時間內誰打中小溪對面的莓果多,如何?” 晁東湲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野莓果本就生得小,就如鵪鶉蛋大小,山林樹深,紅彤彤的果子都隱藏在層層疊疊的藤樹之中,若要射準是極難的。 且她向野莓樹看過去時,不免又看到緩緩往深林里走去的江柍和沈子梟。 江柍今日穿挼藍色寬袖絲羅襦裙,裙裾迤邐在地,披紗為絳色,盤繞兩臂間,不華麗卻很顯高貴,這種高貴并非來自帝王之家,而是因超脫世間而令人仰望。 他們不像是去看落日了,反而像歸隱山林,踏出紅塵之外。 晁東湲一時落寞,什么興致都沒了。 “若是論箭術精準,我不是你的對手,我方才狩獵贏過你,是因為我的馬術比你好?!标藮|湲這樣說,言外之意就是不想比。 琥珠卻不答應:“本公主來自草原,自幼在馬背上長大,怎會是馬術輸給你?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愿意和我比?!?/br> 晁東湲一笑:“我的馬術在京中比男子都要厲害,連你那個太子妃也輸給我……” 說到這,她收了聲。 想起自己最初只是因為要打馬球才學習了馬術,沒想到練起來竟頗有天分,后來馬球場競技,她是年輕的男女中唯一可以和沈子梟切磋比試之人,因此后來才勤加練習,將馬術視為自己的驕傲。 然而初見江柍的那場馬球會,她才知道,馬術和馬球再好也沒用,沈子梟他要選的是心儀的女子,而非馬術魁首。 “你為何忽然提她?” 琥珠雖然單純,卻并不蠢笨,聞言便狐疑起來,琢磨了片刻,就明白了過來,說道:“原來你是因為迎熹和沈子梟才難受的呀?不是我就納悶兒了,我瞧著你在那陽光下馬背上,手臂一揚拉弓瞄準,‘嗖’地擊中那頭野豬時,是那么那么瀟灑,還以為你是多厲害的人呢!卻沒想到居然是個笨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