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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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輕紅淺碧說:“你們好生服侍娘娘?!?/br> 輕紅淺碧點頭說“是”,便進了營帳。 又對白龍飛說:“孤有事要你去做?!?/br> 白龍飛附耳過來,臉上露出微驚的神色,而后才行禮退下。 沈子梟最后才把目光落在楊無為身上:“你的事孤已聽太子妃說過,孤會派人送你母親去安全之地,在此之前,你先于軍中住下?!?/br> 楊無為撓了撓腦袋,不解地問:“我怎么沒聽懂,我應該和我老娘一起離開才是啊,為何……” “龍潛?!鄙蜃訔n沒等他把話說完就叫人上前,“把楊先生帶下去,務必好好保護?!?/br> 龍潛揮手,立刻有兩個士兵上前,一左一右架著楊無為要退下。 楊無為不肯走,雙腳扒著地,因為用力,留下兩道長長的腳?。骸罢O?什么意思,你們這是保護我還是看押我?不知我做錯何事啊,你們……” 人被拖了下去。 龍潛問道:“殿下是何意?” “以防萬一?!鄙蜃訔n淡淡地說。 他直覺此人不簡單,否則也不會三番兩次遇上。 無論是敵是友,既已踏入軍營,便不可輕易離開。 * 江柍抵達赤北軍營之時,昭國和扶南的戰事也終于有了結果。 這場戰事,以昭國的失敗告終。 扶南國奇襲大昭神威營,打了個措手不及,為保全十萬將士的性命,主帥紀延年只能投降,此事傳入郢州,太后勃然大怒。 太后當初把孫世忠替換下來,命她的堂侄趙新為主帥,宋瑯不愿看軍功旁落,便設計讓趙新意外摔馬殘廢,后又命紀敏騫之父紀延年前去領軍。 趙新被換太后本就窩火,紀延年偏又吃了敗仗,太后少不得要拿宋瑯興師問罪:“你選的人,你說如何發落?” 宋瑯俯首跪地,默了半天,卻只能說:“勝敗乃兵家常事?!?/br> 太后聞言更是盛怒,冷笑道:“和大晏那樣的大國打,敗就敗了,和扶南那等彈丸之地的小國打,竟然又輸?我大昭顏面何存,你我母子顏面何在?” 碧霄忙走上前來遞給太后一杯茶:“太后,喝杯茶順順氣吧,別急,氣壞了身子不上算?!?/br> 太后接過茶盞,哼聲道:“連你都知心疼哀家,哀家的兒子卻恨不得氣死我!” 宋瑯一言不發地跪著。 太后便冷冷掃視著他:“氣死哀家你好親政了是不是?可你看看扶南這一戰,這就是你著急親政的好處!不是哀家不給你權力,縱是賦予你權力,你可兜得住嗎?你啊,還是太年輕,心急吃不了熱豆腐?!?/br> 宋瑯眼底一片死寂,聞言卻又磕了一個頭,誠惶誠恐說道:“兒臣受教?!?/br> “你是該受教,你的教訓是幾萬士兵的鮮血換來的,是大昭的國土和恥辱換來的!”太后看著他,命令他抬起頭來,直視他的眼睛,說道,“扶南此次要割地,要賠款都容易,萬一要公主,你給還是不給?大昭再沒有第二個公主可去和親了,你知不知道?!” 這話像在宋瑯腦子里丟了個火炮似的,轟的一聲,只覺所有冷靜和理智都被炸得粉碎。 后來他都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的長樂宮。 他呆呆坐了許久,直到曲瑛上前奉茶,才把他的魂兒喚了回來。 然后他陡地捏住曲瑛的下巴,像是端詳一只花樽般端詳許久。 曲瑛嚇得連喘氣都不敢喘,兀自顫抖著,卻也克制得很輕。 其實宋瑯已經許久沒有碰過她。 尤其是煙羅死后,她就再也沒有爬上龍床。 她以為這一次,宋瑯會寵幸她。 誰知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命她下去,緊接著又傳來祁世,說道:“你去把一樣東西送給江棣?!?/br> 江棣乃是江峻嶺的嫡幼子,亦是江柍最親的哥哥。 宋瑯取來一把竹扇,扇面上是親手畫的他江柍的美人圖。 祁世問道:“陛下可有話要奴才帶過去?” 宋瑯想了想,便說:“你就直白告訴他,太后要對紀家動手了?!?/br> 祁世微怔,卻很快掩了神色,說道:“奴才這就去辦?!?/br> “等等?!彼维樈凶∑钍?。 默了默又說:“你再帶一句話給他,就說 “陛下?!逼钍乐挥X不妥,提醒道,“難道真要說得如此直白嗎?!?/br> “就這么說?!彼维樠凵穸ǘǖ乜聪蛞惶?,眼底翻滾著密布的云翳,他的每個字都吐得很輕,卻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溫水煮青蛙也是能要命的,可這哪有萬箭穿心來得痛苦?朕就是要讓他感到疼,唯有這樣,他才知道掙扎?!?/br> 言及此處,宋瑯笑了笑。 窗外的光線將大殿一分為二,他恰好身在暗處,臉上蒼白無血色,嘴唇卻奇怪地殷紅,恍若剛剛噬血的鬼魅。 祁世看他一眼,頭皮發麻。 忙垂下頭。 宋瑯又道:“若他聽完這些話后模棱兩可或裝作不懂,你只對他說,江家世代忠勇,效忠的不是太后也不是朕,而是大昭!” 祁世重重點頭,慌忙出了宮。 這邊,紀敏騫得知父親大敗,已嚇得魂不附體,換了衣裳便要進宮。 其實當主帥頻繁更換時,他就有預感此戰會敗。 可是父親是宋瑯欽點之人。 紀家這是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權衡之下,還是決定去了。 “咣當?!?/br> 馬車劇烈的撞擊讓紀敏騫猝不及防被摔了出去,腦袋碰到窗框上,生生斷了他的沉思。 小廝來回話,說是馬車走得太急,與另一輛馬車相撞了。 他氣急敗壞下了車,剛要發作,一看到人,愣住了。 卻不想那輛車上坐的正是迎熹。 迎熹主動走來向他施了一禮,垂眸說道:“馬夫冒失了,還望紀大人不要怪罪?!?/br> 紀敏騫掐自己掌心兒才回過神,躬身施了一禮,道:“不知是江小姐,實在抱歉?!?/br> 迎熹露出一抹得體的笑:“雙方人沒事便好,不知可會誤了大人的事?” 紀敏騫說道:“我沒有什么大事好誤的,倒是你,你的馬車損壞得厲害,不如我送你回府吧?!?/br> 迎熹一時猶豫:“這……” 紀敏騫看穿了她的猶豫,便說:“小姐放心,我騎馬在你旁邊走,不會與你同乘的?!?/br> 迎熹想了想,抬眸看他一眼,見他笑得真誠,忙低下了頭去,靦腆說:“那便有勞大人了?!?/br> 紀敏騫聞言,做了個“請”的手勢。 迎熹不再忸怩,提裙上了紀敏騫的馬車。 正當她要上最后一個臺階時,紀敏騫忽然便朝小廝使了個眼色。 小廝擰了下馬腿,馬兒受驚亂動了幾下,迎熹不妨,差點沒站穩。 紀敏騫一把攬住她的腰,把她扶穩。 迎熹哪有和男子這樣親近地接觸過,連心肝肺都顫抖了一下。 紀敏騫適時松開她,恭敬而坦蕩說:“小姐小心?!?/br> 迎熹見他如此,只覺他只是為了救她才虛扶了她一把,反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于是便壓了壓心頭的羞赧,道了聲謝才上車。 紀敏騫等她坐穩,才上了馬車。 這一路,紀敏騫不緊不慢地騎著馬走在外頭。 迎熹安坐在車里。 她雖未拉開簾子瞧他一眼,卻能朦朦朧朧看到他的身影。 于是這一路她都在看著他的影子,心想這個人和小時候長得一樣,但比那時候成熟許多。 不多時,江府到了。 迎熹下了馬車,同時驚了一驚,只因紀敏騫手中不知何時握著幾枝桃花,正笑盈盈看著她。 貼身丫鬟聽詩和聞畫都向她壓低聲音說道:“小姐,他擺明了要把花送給你?!?/br> 迎熹低聲道:“不許亂講?!眳s已然面紅如花。 見紀敏騫遠遠走來,她不由捏緊了手帕。 直到他說:“路上瞧見野桃花開得正艷,便揮劍折了幾支?!?/br> 她神色如常點了點頭。 心里卻想,這花是萬萬不能收的,否則豈非亂了男女大防,又想方才還念他成熟,現在看來卻還是個心思不周全之人。 紀敏騫這時又道:“桃花乃是春日之花,都說聊贈一枝春,我若把這花送給我娘,她定會高興?!?/br> 迎熹微愣,笑了一笑:“是?!蹦槄s更紅了。 紀敏騫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又說:“代我向江伯父和江伯母問安,今日還要進宮,改日再來拜訪?!?/br> 迎熹又“嗯”了一聲,聽聞他要進宮,又說:“你也代我向陛下問安?!?/br> 紀敏騫說道:“我記下了?!?/br> 而后又朝迎熹一笑,方才離去。 車馬行了幾步,他又掀開簾子回望,見迎熹還在原地,他便露出依依不舍的樣子來,一直把迎熹看得不好意思,轉身回了府,他才放下簾子。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