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散聞春寒 第74節
“雨中競速vi倒是很擅長,小溫和lion可以多向他請教唄?!卑⒀詫⒃掝}拋給聞堰寒,想著這是個絕佳的借口,幫他倆制造相處的機會。 溫幾栩嗓子有些發干,大腦像是自動分成了感性的部分和理性的部分,理性告訴她,像聞堰寒這么好的資源就應該多利用,除了曾經的戀人這個身份,他還是賽車圈優秀的前輩,她需要他的指點和幫助。 感性的部分告訴她,既然兩個人注定不可能在一起,就應該保持距離,不要給彼此留幻想的空間。 更何況……縈繞在他們之間的吸引力法則似乎格外強烈。 “紙上談兵再多,都不如實戰?!甭勓吆f。 在一眾身著藍白賽車服的人中,獨他穿著正裝,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矜貴。 溫幾栩忍不住朝他分來一分注視,昨晚蠱惑著她同他纏綿熱吻的人,分明是清醒的,卻縱容她胡鬧,以他那么強的占有欲和醋勁,今天卻平靜地好似置身之外。 他好像變了很多。 察覺到溫幾栩的目光,聞堰寒掀眸看向她,視線相撞的那一刻,她像是被他攫取了氧氣,呼吸有瞬時的凝窒。 聞堰寒:“后期我會安排人工降雨,這些東西無需你們考慮,專心訓練就行?!?/br> “又開始壕無人性了是吧?”阿言笑,“也就只有小溫在的時候,你才會這么上心?!?/br> 若是平時還好,溫幾栩尚且可以裝作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可聞堰寒脖間的吻痕實在是太招搖了,她聽得有些耳熱,低垂著眸子看向腳尖,在想什么時候結束對話。 聞堰寒的眉梢小幅度地一挑,輕諷:“要不要先把你的發動機卸下來,再說這句話?” “別啊?!卑⒀哉f,“我就開句玩笑?!?/br> 商討確定完模擬極端天氣的時段和降雨量大小后,天色也暗了下來,眾人各自回去做起了自己的事情,溫幾栩也找了個說要回去洗頭的借口開溜,被聞堰寒驀然喚住。 “你打算把我丟在這兒?” 他單手抵在車頭前方,冰凜的黑眸里映著車身亮眼的紅,園區內昏黃的路燈在他身上鍍了層金光,唇線向下壓了些許,語氣同昨晚有些相似,顯出幾分清冷散漫。 哪有人擋在別人車前的,這要她怎么開車。 想到她的惡劣行徑,溫幾栩沒了什么同他周旋的心思,聲音提高了幾分貝,“你讓鄭叔來接你?!?/br> “鄭叔提前回去陪女兒過生日了,這個節點大概正在吹蛋糕上的蠟燭?!?/br> 鄭叔的女兒在國外讀碩士,一家人相聚的時間本來就少,溫幾栩自然明白過來他的言下之意。就算是心再冷的資本家,也做不出在特殊日子叨擾別人的行徑。 溫幾栩:“徐特助呢?” “他在京市處理公務?!?/br> “……” 擺明了是故意的,就想讓她送他回去,溫幾栩忍不住道:“你這么大一個集團總裁,就沒有其他能用的人?” “沒有?!?/br> 溫幾栩:“你這話拿來騙三歲小孩還差不多?!?/br> 聞堰寒凝眸望著她,“我脾性古怪,又有潔癖,見不得不熟悉的人更靠近,更無法容忍——” “別人碰我的車?!?/br> 溫幾栩抿了抿唇,這下是真沒話可以反駁了。畢竟視車如命這點,是所有人都知曉的共識,當初溫幾栩第一次來青野的時候,得到他的準允,開著他的保時捷駛入訓練賽道時,幾乎人人都投來了驚異的目光。 如今物是人非,兩人之間的地位顛倒。 原先冷淡又清傲的人竟做著和溫幾栩類似的事。 溫幾栩的心底生出一股說不出的微妙感受。 他如今不能開車,整個人身上的那些臭太子毛病又一時改不掉,也不像從前那樣強勢,拉低的眸光含著幾分示弱的意味,溫幾栩退而求其次道:“上車?!?/br> 聞堰寒收住長腿,扣上安全帶,一路上,兩人再沒說一句話。 到了他在海市的別墅,溫幾栩將車停在大門前,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溫幾栩看著他下了車,忽然說:“昨晚的事很抱歉,你就當什么都沒有發生,我們先前的約定還作數?!?/br> 男人身形微窒,緩緩轉身看向她,夜幕降臨后,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只能辨別出唇線冰冷的弧度。 “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边@幾個詞一字一頓地從唇邊溢出,溫幾栩卻莫名生出了一股寒意。 聞堰寒朝她靠近一步,她則后退半寸,直到脊背貼至車身,退無可退,彼此不過咫尺之距,溫幾栩才看清那雙素來淡漠的眸不知何時染上了一層偏執的猩紅。 他將她抵在車前,留了半拳的距離,才讓兩個人的身體不至于相貼,但周身縈繞著的壓迫力,卻讓溫幾栩的身體蘇醒了有關他的記憶。 這句話對他的刺激太大,他牽著她的指尖往自己的喉骨探,長指引著她撫過昨夜她留下的道道吻痕,掌心止不住地發顫,溫幾栩幾乎感覺不到任何桎梏的力道,在冬季賽為了救她留下的傷,原來如此觸目驚心。 原來平日里的風平浪靜,只不過是自尊心作祟下的偽裝。 溫幾栩的心臟像是被潮水漫過,眼眶彌漫出一抹濕意。 “栩栩,這些吻痕就是你還愛我的證據?!?/br> 漆黑的眸子緊緊鎖著她,仿佛要從她逃避的眼神中,洞察她藏在底下的那顆真心。 “你告訴我,要怎么才能像你一樣自欺欺人?”聞堰寒的喉間漫出腥澀,聲線薄?。骸拌蜩?,我做不到?!?/br> “我做不到不愛你,我寧愿被你折磨瘋?!?/br> “聞堰寒,你別說了……你冷靜點?!?/br> 他的手顫抖地更厲害了,連她的指尖都再握不住。 沒了那懸絲般的牽引力,溫幾栩的指尖垂落,她看到那雙深眸中閃過一抹痛意,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她反握住他發顫的左手,小心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無意間觸碰到他的腕骨處,襯衣袖口下硌凸的珠串讓溫幾栩有些愕然。 腦中倏然閃過一片白光,像是要印證什么般,溫幾栩解開了他袖扣的紐扣,那串沾著血漬的沉香木珠串在深藏半年后,終于得以重見天際。 “你不是扔了嗎……”溫幾栩幾乎快要聽不清自己的聲音。 聞堰寒輕掙脫她的手,喉嚨驀地發緊,側過身子不再看向她,緊凝的眉稍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薄啞的嗓音沉得像是墜入了深淵:“這是你送我唯一的禮物,我怎么舍得扔?!?/br> “栩栩,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同情?!?/br> “……我沒有那個意思?!彼浪兴尿湴?,不忍再在他的傷口撒鹽。 她不知道該怎么愛一個人。 從小到大,她都是被縱容的,習慣以后,將這一切當成了理所當然,對待感情時,也從未付出過真心。 因為在圈子里,見慣了太多相互利用的爾虞我詐和商業聯姻。 真心,是最容易被辜負的。 聞堰寒背對她,高大的身形顯得有些落寞,側顏鋒利如刀鞘,“我會查清楚你非同我斷掉不可的原因,栩栩,既然你也愛著我,我不會再輕易放你走?!?/br> 第59章 月光 ◎你會和他復合嗎?◎ 聞氏集團寫字樓頂層。 寬敞明亮的總裁辦內, 男人長腿交疊而坐,玉笛般的指腹捏著一根細煙,煙霧繚繞在周身,使得那抹沉郁的氣質愈發雋冷。 眉心蹙擰著, 視線落在加密送來的調查資料上, 像是籠了一層寒霜。 徐特助帶著岑然乘坐專用電梯上了樓, 之前做背調時,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 然而在親眼見到這雙同聞堰寒有著七分相似的眸子時,仍不免微愣片刻。 “聞總,岑小姐到了?!?/br> 時隔十年未見, 兩人視線交匯的那刻, 便是一場銳利的交鋒。 聞堰寒身上是歷經多年沉淀熏陶出的是來自上位者的森冷凝視, 而岑然則是在坎坷崎嶇的社會中打磨出的不懼強權的勇氣。 岑然掃視著他脖頸上的吻痕, 不動聲色地攥緊了拳,開門見山地譏諷:“你恨了親生母親這么多年, 到如今才發現,不過是罪魁禍首聞仲衍瞞下了真相,聞堰寒,你會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聞堰寒腳尖點地, 轉椅滑動,指尖夾著的煙用力地杵滅在白砂石上, 絲縷煙氣縈浮在眉梢, 他撐著桌面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將岑然籠罩在陰影里, 并未在意她的諷刺, 沉聲道:“我父親欠你一個道歉, 我可以替他贖罪?!?/br> 岑然沒想到他竟會這么說,心底閃過一絲詫異的警惕,秀眉壓下:“你什么意思?” 聞堰寒:“你要怎么報復我,金錢、權勢、地位,亦或者身體上的傷害,都可以,我全盤接受?!?/br> 掐滅的煙頭安然躺在精巧透明的特質灰缸里,男人冷峻的神情里是一再降低的妥協,“但請你不要利用溫幾栩來折磨我?!?/br> 大概是今日的煙草質量良莠不齊,聞堰寒有些苦澀地想,怎么能在這個時候,嘗到喉間那絲發苦的酸意,“你對于她而言,是家人,是寧愿割舍我,也要保護的存在。她真的很在乎你,我不想讓她難過?!?/br> 哪怕明知他是被她拋棄的。 不重要的人。 饒是岑然來之前,就做好了不顧一切同聞堰寒對抗的準備,意圖將他這十年來的恨意攬下。 岑然看向眼前的人,嘴角浮出一點微妙的笑意。 不愧是流著相似血脈的人。 當初母親費了多少勁,各種辦法都嘗試了,也沒能讓他們倆放下芥蒂,兄妹倆從此成為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 誰又想到,割據十年都沒能結束的戰爭,重逢之際,竟是為了保護同一個人而主動繳械投降。 聞堰寒英挺的眉峰壓下來,冷聲:“岑然,我是在和你談判?!?/br> “不需要談判?!贬徽f,“我想我們都誤會了彼此的意圖?!?/br> “栩栩對我而言,也同樣重要?!贬辉谒麑茸?,掀眸看向他:“我這次來找你,是想告訴你,為了栩栩,我可以做出你想要的讓步?!?/br> …… 一場本該劍拔弩張的對峙,最后變成了交換細節。 氣氛凝滯了許久。 聞堰寒眼瞳微縮,對于呼之欲出的猜測卻遲遲不敢肯定。 岑然顏色淺淡的唇線扯了扯,得知他這雙手是為了救溫幾栩而傷后,心里百味雜陳,令人訝異的是,積怨在心中長達十年的恨意,在真正露出水面的那一刻,卻并不像想象中那樣銘心刻骨。 反倒讓她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 岑然忍不住點醒:“栩栩并不是真的放棄了你,她是個善良又天真的孩子,或許是覺得揭開當年的傷疤對你而言是一種殘忍?!?/br> 言盡于此,岑然也不想說太多。 …… 透亮的辦公室陷入了沉寂,坐在高位上的男人如一尊雕像般佇立許久,摩挲著左手腕骨間的沉香珠串,被體溫烘地發燙、升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