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槍，追上去rou搏嗎？”黑發少女蹙眉，“好傻?！?/br>
    槍都握在手里了，舍近求遠圖什么？

    rou搏她一拳揍過去，不也是肋骨斷裂牙齒咬碎胸口悶血的結果嗎？

    沒差。

    即使無法理解，竹泉知雀也仍選擇了寬容。

    她留下名片，示意愿意承包劫匪的醫藥費。

    這樣就夠了吧？十分的夠了吧？

    竹泉知雀以為這件事到此就結束了，不過是快樂游樂園約會之旅中不愉快的小小插曲，再買個新的粉紅兔子氣球心情又明朗起來。

    “結果第二個氣球我也沒能抓住?！?/br>
    黑發少女在床上翻了個身，看向透明的落地窗，“糟透了的約會，心情變得好差?！?/br>
    她語氣平平，鈴木綾子卻不禁放輕了呼吸，不敢驚擾她。

    “他提出分手你就答應了？”鈴木綾子小聲地問，“沒有試圖挽回么？”

    “我沒法理解?！?/br>
    竹泉知雀掌心虛握，試圖抓住早已不見的氣球：“從他掙脫我沖出去的那一刻開始，我已經理解不了他了?！?/br>
    “不能互相理解的人說什么都沒用?！彼穆曇魩撞豢陕?，“我找不到可以說的話，只好一味地盯著飛走的氣球看。等看不見氣球了，我突然覺得很沒意思?！?/br>
    “然后我們就回來了?！敝袢甘直痴谧☆~頭，“路上誰也沒有說話?！?/br>
    沉甸甸的，鈴木綾子試圖說些安慰的話，舌頭卻沉得抬不起來。

    “不用安慰我，綾子?！敝袢阜炊乳_了口，語氣變得輕快，“我明白的，我之所以無法理解他，是因為我們相信的是不同的正義?！?/br>
    善良有太多種寫法，她和他只是恰好不走在一條路上。

    “我沒有錯，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波本?！敝袢笒鞌嚯娫?，缺乏形象管理地癱在床上，自言自語道。

    奇怪的絕對是波本！

    他是黑衣組織的成員，是惡役的一員，是一瓶真酒吧？

    既然如此，堂堂正正和光明正大不應該和他全無關系嗎？請尊重連制服都是黑漆漆烏鴉色的酒廠！

    “我才沒錯?！敝袢笧樽约航性?，“任哪個酒廠同事來看，我的做法都符合職場禮儀，是波本不合群?！?/br>
    惡役的做法正該如此！

    假如安室透是公安、fbi或者cia，哪怕他是異能特務科或獵犬的人，竹泉知雀都能理解。

    但他不是??！他們明明是一樣的人，身處同樣的職場，面對同一個大哥刁難，找不同大師級玩家都分不出他們倆的區別。

    “不是我的錯，休想讓我反省?！敝袢缸饋?，嚴肅地說，“我可是反pua大師，區區分手，別想動搖我的自信?！?/br>
    分手就分手，日后哭著求復合的人是誰都不可能是她。

    臨近該出發去機場的時間，安室透的房間門先一步打開。

    “游樂園的事情我處理好了?！彼皖^看表，“能走了嗎？我在東京還有工作要處理?！?/br>
    貝爾摩德放下酒杯，另一扇房間門跟著打開。

    拖著行李箱的黑發少女戴著一頂鴨舌帽，神色如常：“要出發了嗎？走吧?！?/br>
    粉白色的絨邊連衣裙和垂耳兔帽帽被收進行李箱，換成露臍的上衣和牛仔短褲。

    她筆直修長的雙腿倚在行李箱旁，勾人的黑色蛇紋暴露在空氣中。

    “回去還要倒時差，麻煩死了?！敝袢傅《璧毓戳斯词?，“這幾天我要大睡特睡，一應工作麻煩都交給別人哦?！?/br>
    “哎呀，這可真是?！必悹柲Φ卵凵駪蛑o，“沒問題，但之后呢？要給你換個協助者嗎，蘇格蘭或者萊伊？”

    安室透不發一言。

    “不要?！敝袢敢荒槦o所謂地拒絕道，“我和波本搭檔得很好，沒有換人的理由?！?/br>
    “波本，你說呢？”

    “如果威雀威士忌沒有意見，我也一樣?！卑彩彝刚f，“工作不講私情?！?/br>
    貝爾摩德眼中興味更勝，她笑著應下來，“車在酒店門口，走吧?！?/br>
    三人一起上車，前往機場。

    竹泉知雀和安室透依舊是鄰座——訂票的時候，是在游樂園約會之前。

    竹泉知雀拿出平板，戴上耳機看她緩存的番劇。

    女孩子舒舒服服躺在座椅上，腳尖伸長，修長白皙的雙腿搭在一起。

    檢票的一路都有人在看她，安室透清晰地感覺到許多目光，驚艷的，羨慕的，熾熱的。

    最引人注意的莫過于盤踞在她肌膚上的蛇紋，猩紅色的蛇信嘶嘶吐出，宛如活物。

    似是隨時準備纏繞在人的脖子上，一點點絞殺，窒息。

    焦點中央的人無知無覺，或者說她發自內心地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只圖自己高興。

    分手之后的竹泉知雀，與分手前并無區別。

    除了她不再扯著安室透的袖子指給他看有趣的畫面，非要分他一只耳機一起看沒營養的泡面番外，沒有區別。

    被新番逗笑的女孩子笑著側頭，她挽一挽過長的黑發，指尖挑逗發梢，目光一眨不眨地盯在平板上。

    空姐路過旁邊，詢問客人們需要的飲品。

    “幫我要一杯橙汁?！敝袢刚f。

    介于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這話顯然只能是對安室透說的。

    安室透把橙汁遞給他，得到一聲謝謝。

    捧著橙汁小口小口喝的女孩子繼續看番，她抵在玻璃上的指尖白皙得近乎透明。

    飛機空調開得低，竹泉知雀穿得又少，她天生體寒，指尖蒼白得血色全無再正常不過。

    “麻煩幫我拿一張毛毯?！卑彩彝傅吐晫战阏f。

    空姐去而復返，安室透接過毛毯，轉手遞到竹泉知雀面前。

    “嗯？”視線被擋住的女孩子看了眼毛毯，“確實有點冷呢，謝謝啦?！?/br>
    她并不扭捏地收下，抖開毛毯蓋在身上。

    “好想要他的聯系方式啊?！?/br>
    “不行不行的，旁邊坐著的絕對是女朋友吧？超漂亮，我們不行的?！?/br>
    后座的兩個女生湊到一起說悄悄話，竹泉知雀把喝空的杯子放到旁邊，向安室透的一側偏了偏頭：“要我幫你澄清嗎？”

    她戴著耳機，但顯然聽清了后座的悄悄話。

    “別做多余的事?！卑彩彝傅吐曊f。

    竹泉知雀比了個ok的手勢，退回去繼續看番。

    她一如既往親切又友好，像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粉色的兔子氣球脫離女孩子的手指，安室透沒有漏看她一瞬間的茫然失措。

    意外，不解，迷茫。

    相似的情緒在她琥珀色的眼眸中來回交替，脫手的氣球吸引了竹泉知雀的注意力，她抬眸上看。

    天空太大，氣球太小，不一會兒便再也捕捉不到氣球飛舞的軌跡。

    站在原地的女孩子張了張五指，今天的兩個氣球，一個也沒有留下。

    她看安室透的眼神十分陌生，透露著不理解。

    ‘她果然沒有理解?！彩彝赶?。

    一個將殺戮視為常態的人，怎么可能理解自己做法中的錯誤？

    即使懷著善意的目的也不該肆意傷害他人，否則要警察有什么用？

    這樣的道理無數人都可以懂，唯獨竹泉知雀——威雀威士忌——黑衣組織的高層不會懂。

    立場決定一切。

    是時候結束錯誤的一切了，將錯就錯沒有結果。

    他是公安臥底，她是注定被他逮捕的黑衣組織高層，他們只該是這樣的關系。

    很早之前，在安室透第一次聽說威雀威士忌的名字時，他曾想過設下蜜糖陷阱。

    意外的并不困難，倒不如說安室透險些成功了。

    如果他的喜愛與心動皆是虛情假意，他險些就成功了。

    再不結束，安室透沒法保證越陷越深的人不是自己。

    “我們分手吧?！?/br>
    他用最冷靜的語氣說了出口。

    ……她不會哭吧？

    ……要是哭了，他還有立場哄她嗎？

    竹泉知雀沒有哭，她只是看起來有些難過。

    她的目光追隨著看不見蹤影的氣球，為自己不自覺松開手，讓氣球飛走而難過。

    “擅自飛走的氣球，換做以前，我會把它打碎?！?/br>
    女孩子聲音輕輕的，“奇怪，現在沒有這個心情?！?/br>
    “沒意思了，約會中止?！彼f，“回去吧，還要趕飛機呢?！?/br>
    竹泉知雀率先轉身，她走在前面，安室透走在后面。

    一路無話。

    輕而易舉的，如此輕而易舉地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