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灑脫了，柳小雪和陸青山面面相覷，他去年留下的銀子還剩許多呢，畢竟除了一年四套新衣，每月的紙張筆墨，沒什么要花錢的地方。

    柳小雪做好了打長久戰的準備，帶著他們自給自足，書院的空地種滿了菜，吃不完的都拿去賣，閑暇之余幫村民寫信掙點小錢，時不時還能沾個葷腥，每月也只有米面多吃了些，但也花不了多少錢。

    拿著這二十兩都覺得燙手，偏偏李有才行跡不定，他們也無法告知錢給多了。

    最后還是陸青山去鎮上又帶了幾個孩子回來，或買或救，好好的擴充了一下書院，反正李有才的錢只能花在這些孩子上面。

    值得高興的是，今年村里有幾戶人家也把孩子送到書院了，三個小哥兒一個小姑娘，雖然只有四個，但這也是個好的開始，說明村民的抵觸沒那么大了，柳小雪更是卯足了勁教他們，勢必要教出個名堂來。

    之后每年李有才都會在不同的地方寄一封信和一些銀錢回來，陸青山把他寄回來的所有銀錢都記錄了起來，全都花在了那些孩子身上，后面學院的學生越來越多，很多人都沒有見過李有才，他也不會忘了告訴他們是誰救了他們，讓他們讀書。

    所以即使他們大部分人都沒有見過李有才，但都知道他的名字，且后來在她們大多數人都功成名就的時候，李有才的名字也被人熟知，被稱為汝學院第一院長，也是唯一一個男子院長。

    第三年，柳小雪又懷孕了，后來生下了兩個男孩，也是在這一年，由于學生數量增多，柳小雪開始力不從心，陸青歡也開始進入學院給他分擔，終于緩解了柳小雪的燃眉之急，作為報答，陸青山幫她在陸阿娘面前周旋催她嫁人的事，成效不顯，這年她十七歲。

    第四年，陸青云也生下一子，隨了趙天白的姓氏，陸阿娘徹底沒心思管陸青歡的親事，或許也是在裝糊涂，或許是真的不在意了，整日忙著含飴弄孫，好不自在。

    第五年，開放官科的召令終于還是頒布了下來，這次皇上沒有退讓，或者說朝廷再沒有人能左右他，這些年皇上漸漸權力收攏，龍威愈盛。

    自詔令推發下來，各地大興學院，鼓勵女子和哥兒的教育，世家貴族的女子和哥兒最先走出院門，今日的賞花宴，明日的詠詩會，曲觴流水，好不熱鬧。

    他們都是世家貴族精心栽培多年的，詩詞歌賦自然也是要學的，但少有能大展拳腳的時候，被太多的條條框框束縛住的他們，如同籠中雀，借著開放恩科的東風，他們也能看看不同的世界。

    不過世家之間都是要相互聯姻的，自然不會讓他們去科考，要是內官就是天子近臣，絕不可能在與朝臣聯姻。所以他們絕對不會讓這些女子和哥兒參加科考，就算開放恩科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男子，頂多會讓他們借此機會攬個才子才女的名稱，名聲更好聽罷了，往后聯姻也能更有利于他們。這就是柳小雪他們的機會，也是天下寒門女子和哥兒的機會。

    柳小雪不得不感嘆李有才確實有先見之明，但同時他的擔子也更重了，因為學院只收錄幾百文的筆墨紙張費用，柳小雪自始至終也沒有加收任何的束脩，送女子和哥兒來學院的人家驟然增多。畢竟這個跟鎮上的學院比，便宜的不是一星半點，萬一真考上了呢，于他們家而言，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到底是自家的孩子，又沒得便宜了外人去。

    于是在世家大族的女子和哥兒都在吟詩作對風花雪月的時候，那個偏僻的小城不聲不響的已經壯大了起來，他們中間大多數的人都是往后新起的寒門新貴。

    第六年，柳小雪再次懷孕，學院事務龐雜，經年勞累，陸青山擔心他的身體受不住，他也趁這個機會把學院的重擔徹底交到了陸青歡的身上，自己成功功成身退。

    李有才也是從這年開始，再沒有寄信回來，陸青山循著他上一封信送來的地方，讓人去打聽過，都沒有任何消息，關于他的消息只停留在最后的那個地方，再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

    同年陸家又擴建了三間瓦房，兩間給幾個孩子住，還有一間鎖起來給李有才留著，陸青山還是希望他回來，不論如何至少有個念想，總要有個能落腳的地方。他還是不希望他出事，畢竟他供養多年的樹終于要結果了，在沒有看到結果之前，陸青山相信他不會離開的，也只能靠著這樣的念頭去安慰自己，當然那間房最終也沒有等到他的主人。

    李有才最終也沒回來，而且此后經年，都沒有任何消息了。

    第七年，柳小雪終于生下了一個小哥了卻夙愿，陸青山也悄悄去夏大夫那尋了絕子藥喝了下去，柳小雪每次生產他都擔心，這個念頭他早就動過，但柳小雪一直說想要個哥兒，至此終于償愿了。經過柳小雪生產時的驚險，他也不想再讓柳小雪懷孕了，一碗絕子藥干干凈凈，反正又不影響他們的夫夫生活，而且他也覺得四個孩子足夠了。

    他們的生活還是一樣平靜的過著，家里多了幾個長工，學院也不用柳小雪了，陸青山也終于有時間帶著柳小雪到處玩，兩人三餐四季，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余生悠長，歲月溫柔，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一切都在悄然流轉。

    （完）

    后記：

    開元十年，正式開放恩科，內官科考由此開始，同年，陸青歡榜上有名，位列一甲第八，在金鑾殿上，闡述學院來歷，皇帝大笑，親賜學院名為第一汝學院，后所有女子和哥兒的學院皆為汝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