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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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恨不得拔劍斬了陸明修,然分離半年后,陸明修的實力越發高深莫測,陸宴才與之對視,就覺神魂震蕩。 簡直如當年師尊飛升時,他遠遠瞥到劫雷降下時一般,從靈魂深處生出綿延不絕的恐懼,陸宴額上冷汗涔涔,他猛地低下頭,催動周身靈力,再次用最快的速度奔逃而去。 陸明修低笑一聲,并不追捕,只聲音傳入陸宴耳中:“還有176天,弟弟,我看好你喔?!薄?/br> 只是幾個月,氣運之子就能送他如此強橫的功法,不知多等幾個月,陸宴又能給他帶來怎樣的驚喜? 這話聽到陸宴耳中,又變成了另一個意思—— 逃吧,拼命地逃吧,無論你如何憤恨不甘,對我而言只如螻蟻一般,你的生死,全部掌握在我的手里。 放你離開,也只是為了欣賞你喪家之犬般的丑態。 陸宴活似驚弓之鳥,連洞天福地中的其他寶物都沒敢觸碰,直逃到百里之外,他才恨得咬碎了滿嘴的牙齒。 十指指甲嵌入掌心,直握得鮮血淋漓,但身上的痛楚不及無力帶來的恥辱萬分之一,陸宴一拳捶碎身邊巨石。 “可恨,著實可恨!” 陸明修果真是天生的魔頭,連他也阻止不了對方,難道,修真界真要被陸明修玩弄傾覆么? 想起與陸明修對視之際神魂深處傳來的戰栗感,陸宴遲疑了。 逃走吧,不要做什么救世主了,其實早就明白的,天道有私,陸氏滿族是為滿足私欲才創出的換魂術,甚至連自己,也只是想順應天道飛升成仙。 他敵不過陸明修,還不如就此隱于旁處,等陸明修露出馬腳意圖挑釁師尊后,他再現身,戳穿陸明修的真面目,得一絲救世的功德。 心緒紛擾間,陸宴道心再也無法圓融。 琵琶骨處隱隱傳來刺痛,同時一道魔氣倏然而逝。 魔氣出現太過隱秘,陸宴并未察覺是從自己身上散出,他狐疑地打探一陣,疑心周圍有魔修埋伏,捂住刺痛的傷口,繼續朝遠處奔逃而去。 他還沒輸。 世上秘境那么多,有大半都是他探訪過的,只要等到下一次秘境出現,他就能尋到機會扳回一局。 但陸明修如此神出鬼沒總歸太麻煩,不如…… 不如去尋師尊,將上一世種種告知,讓師尊來懲治陸明修。 這念頭一閃,陸宴不由想起覃昭昭的話。 “你我擊掌為約。不可仗勢欺人……不可借師尊與宗主之勢逼迫大師兄……” “成王敗寇,你不能向旁人告狀,不然,你便不算是個男人!” 比起自己,覃昭昭倒更明白自己的的弱點。 陸宴面皮火辣辣得發燙。 不,這都是狗屁! 什么君子約定,什么不算男人,那是揚眉吐氣時展露風度時才能做到的事情,如今自己淪落到茍且偷生的境地,背信棄義雖非君子之道,但他必須先活下去。 活下去三個字剛出現在腦海中,陸宴又想起和覃昭昭約定前,對方突兀地問過他的話。 “陸宴,你為何修行?” “我啊,只是想活下 去?!?/br> 誰都想活下去,拼盡全力掙扎著活下去,正因為如此,肆意玩弄他人性命,意圖掌控旁人命運之人,才會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罪人,陸氏滿門,都是手染他人性命的罪人。 直至今日,陸宴方明白覃昭昭所言,但他和陸明修已是不死不休。 現在因果循環,輪到他拼盡全力活下去了。 數日后,得知洞天福地眾人已經歷練結束,陸宴抓緊時間在眾人到達前趕回了師門。 再一次回到問道宗時,陸宴竟覺恍如隔世。 他揮了揮袖子,幾道黑影從袖中飛出。 黑影撞到一個上山的弟子,嘎嘎做聲,原是一只毛色鮮亮的八哥,八哥自來熟地落到門中弟子肩上,扯著嗓子就喊:“陸明修大逆不道,陸明修思慕聞道仙尊!” 陌生的小弟子一愣,掏了掏耳朵:“唉?” 什么東西,他怎么聽不大懂? 八哥拍拍翅膀,叫得更起勁了:“陸明修貪財好色,陸明修戀慕他師尊!” 年輕的修士總算反應過來,當即面色漲紅:“噓!你這鳥兒,休要胡言,小心聞道仙尊拔了你的毛,再命陸師兄將你燉成湯!” 聞道仙尊那般目下無塵的半仙人,哪個膽敢肖想他? 何況仙尊脾氣格外冷酷,聽到這種流言蜚語,怕不是當場將陸師兄打殺了去! 年輕修士急忙喚其他人來抓鳥,但是那八哥異常靈巧,很快就掠過他,又跳到另一個給花草澆水的女修肩上使勁叫喚。 “陸明修大逆不道,思慕聞道仙尊!” 女修掩唇一笑:“是么,陸師兄居然有心上人啊,可惜了,姐妹們和師兄弟們都沒機會了?!?/br> 又有一個弟子跑過來,氣喘吁吁道:“柳師姐,抓住那亂說的破鳥,可不能讓它在旁人面前嚼舌根!” 女修示意他們看周圍:“好像,已經遲了。有只雪白的小家伙飛到問道山上去了。唔,聞道仙尊已經看到了吧?” 眾弟子當即感覺天塌下來了。 “什么?陸師兄要完了!” “上天啊,保佑聞道仙尊沒有看到那多嘴多舌的東西?!?/br> “陸師兄,來年我會給你上墳的,你走好!” 躲在樹后的陸宴看外門弟子抓耳撓腮上躥下跳抓鳥的模樣,冷哼一聲:“陸明修,你蒙蔽得了凡夫俗子,我不信還能蒙蔽得了師尊?!?/br> 為躲避陸明修,陸宴已數月沒有回到問道宗,他不喜謝問天,覺得是謝問天多此一舉妨礙了他拜師,與謝問天關系一直很冷淡。 好在拜師不久謝問天就為探尋一處秘境離開,陸宴才找到機會下山回陸氏尋找陸明修。 只是沒想到,重生一回,他還是遲了一步。 何其可恨! 陸宴想過將一切始末告訴師尊,只怕師尊會對陸氏生出不滿,思來想去,陸宴便決定將陸明修愛慕聞道仙尊的事情宣揚開來。 如此,師尊便會厭惡驅逐了陸明修,他也能找到機會報仇。 陸宴按捺住心神等了大半個時辰,忽聽天際一聲鳳鳴,鸞鳥拉著云舟從天空降下。 歷練的弟子在覃昭昭帶領下一個不少地回到門中,宗主并各山掌門為弟子接風洗塵,正在眾人齊聚一堂時,站在枝頭的幾只鳥兒齊齊出聲。 “陸明修,思慕聞道仙尊!” “陸明修想暗算師尊!” “陸明修,逆徒,逆徒!” 在場修士無一不耳聰目明,聽到這炸雷般的喧鬧聲,不由齊齊一靜。 片刻后,現任宗主謝道則先回過神來,他揮袖將扯著嗓子尖叫的八哥全攏入袖中,止住啼鳴后,環顧一周,沒看到預料中的人影,謝道則咳嗽一聲:“昭昭,你大師兄去了何處?” 覃昭昭竭力保持鎮靜:“師尊中途傳音,師兄便先去拜會師尊了?!?/br> 他們在洞天福地歷練時見到了不少新奇的寶貝,師兄將得用的法器都賞給了師弟師妹們,獨留了看起來花哨但沒用處的小玩具,他帶著那些花哨的玩具就去見師尊了。 師兄一路都沒有遮掩心意,瞧上師尊會喜歡的花花草草都會拿法器交換,同行之人只以為師尊和師兄感情甚篤,只覃昭昭害怕師兄走上預知中的末路,想方設法找各種借口替他隱瞞。 然剛敷衍住,才回到宗門,就又出了這種簍子。 用腳趾甲想都知道是誰在作怪。 該死的陸宴! 那混蛋盡出陰招,早知道當初她就該背著師兄,將陸宴綁起來,給他下個禁言咒才是! 眼看得同行的同門一副恍然之色,覃昭昭只當沒聽到八哥的多嘴,恭敬行了一禮:“宗主,可要弟子前去稟報師尊,讓師兄前來復命?” 謝道則一臉仙風道骨的模樣:“不用,陪他師尊也好。只需傳訊讓他警醒著些,別招了小人暗算?!?/br> 等揮退眾弟子,謝道則立即對眾掌門使個眼色。 “看看,我就說聞道對他的徒弟太過異樣,眉眼間都是私情,你們還不信!” “師兄,聞道修的不是太上無情道法么,怎么還會動凡心?” “你怕是不知,聞道前些日子就開始道心不穩,說是要換個功法修煉,還來找我要功法庫房的玉牌。我瞥了一眼,他在庫房拿走的,都是雙修功法!” 此言一出,眾掌門皆驚。 “嚯,雙修功法?” “聞道這是鐵樹開花了,怎么偏生去禍害自己的徒弟,別說差輩分,這還差了足足千歲的年齡呢!” 幾個掌門齊齊搖頭嘆息。 “可憐了明修那孩子,打又打不過,還是最尊敬的師傅……怕是這門中謠言,也和聞道有關?!?/br> “為老不尊,當真是為老不尊!” 老牛吃嫩草,聞道仙尊這作為,當真是為人所不齒啊。 然還是那句老話,修真界以實力說話,他們全都打不過聞道,也無法替陸明修做主,可惜了陸明修那等天賦異稟的弟子,被劍道第一人盯上,便只能以身飼虎了。 眼看得眾掌門神色間滿是震驚,陸宴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陸明修的前路。 被師尊厭棄逐出問道山,被同門弟子鄙夷,他定是會受不住打擊,如上一世一般入魔吧? 陸宴唇角勾起,他拉住斗篷,借剛在秘境中搜尋到的藏匿氣息的天品法器隱藏住身形,緩步踏上問道山的石階。 他要親眼看到陸明修痛不欲生魔念叢生的丑態,才能稍解心頭之恨。 陸宴借法器溜上問道山時,正聽到陸明修溫柔到滴水道:“師尊,瞧瞧,我在洞天福地搜羅到的新奇玩意兒,你可喜歡?” 軒轅意佇立在樹下,落雪在肩膀上積了一層,他擰眉淡淡瞥了陸明修一眼,眸底蘊著藏不住的怒色。 此時的聞道仙尊和上一世怒極一劍斬殺陸明修的師尊幾乎要重合在一起,陸宴心頭狂跳,以為上一世的一幕就要重演時,卻見聞道仙尊不怒反笑:“明修,你來看看,這是什么?” 他張開手,露出掌心被握著的白色烏鴉,指腹一按烏鴉肚子,烏鴉就尖叫起來:“陸明修喜歡軒轅意,陸明修喜歡軒轅意!” 陸云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