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我解毒的事情,就這么定下來了? 我覺得不可思議。 那夜過后,江一凡和小清姑娘就籌備為我解毒的事情去了,而我作為被解毒人,沒什么可做的事,只等著他們叫我過去就成。 可街道上多的是千家的眼線,我也不好出門亂走,只能呆在小玉兒樓,吃了睡睡了吃,實在無聊時就到樓下看姑娘們跳舞。 時不時有姑娘想為我解解悶,可我哪里敢呢,萬一這事兒傳到千重一耳里,我怎么死都不知道。 不過他們籌備得可真慢,我苦等了好些天,等得我都快要被千家的人發現了,他們才再次再夜里把我邀請到春風曉去。 來接我的人是江一凡,原本我讓他幫我解毒的時候,他一百萬個不愿意,還提了個我無法完成的要求,如今卻肯巴巴為我解毒了,真不知道小清姑娘到底開了什么條件肯讓他放棄。 于是我好奇問他:“江一凡,小清姑娘到底開了怎樣的條件讓你答應給我解毒的?” “駕……” 回答我的是一句喝馬聲。 第七十三章 解毒成功 這個比千重一還臭屁的用毒人,算了,咱懶不惹他。 我在馬車里坐好,聽著嘚嘚的馬蹄與車輪聲,卻是不由自主想到那天我讓江一凡給我解毒,而他向我提出的要求。 當時他貼近我的臉頰,用珍茗淑過口后清新的氣息噴灑在我臉頰上,好看的唇角微微上翹,眼里是認真也是戲謔:“同千重一隔離,嫁給我,我就幫你解毒?!?/br> 他的美貌隨不及千重一,可還難得一見的俊美的,特別是那張透粉的唇,讓人無法忽視。 然而他的這句話卻讓心猿意馬的我啪一下跌回現實里,我不可思議抬頭,唇間便與他輕輕擦過,帶著讓我惦念的柔軟與絲滑,激起我內心壓抑的澎湃。 “你胡說什么!這根本不可能!” 嫁給千重一是無奈之舉,而今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怎么能因為過往的一次歡愉,因為他的俊美,因為這身奇毒,就放棄掉千重一呢? 我做不到的,更不能去做的一件事。 現在回想起來,真是讓人后怕,當時的我已經快把持不住了,得虧他那句話。 不過……本盟主魅力那么大嗎?竟又掰彎了一個人,罪過啊罪過…… 這么想著的時候,春風曉到了,馬車停下,江一凡不緊不慢的放下鞭子,也不同我說話,兀自進了院內。 我跳下馬車,上次那位侍女正站在門口處,用一雙奇特的丹鳳眼看著我們。 “二位公子里面請?!?/br> 一路來到那間廂房內,小清姑娘已經等候在那兒,屋子中間沒有擺桌椅,而是正擺著一只大木桶,汩汩冒著白煙。 小清姑娘正往里頭灑著奇奇怪怪的東西,而蘇越則在一旁悠閑喝茶。 我走過去,看到木桶里的水黑漆漆的,小清姑娘往里加東西的時候,還不忘用一根大木勺子不停往里攪拌著,一些蛇頭,蛤蟆腳,還有一些蜈蚣蟲子之類的東西隨著她的攪拌浮出黑漆漆的水面,我不由得連連后退:“小清姑娘,你不會是要我泡在里面吧?” 小清對我蔻爾一笑:“沒想到蘇盟主還是挺聰明的?!?/br> 聰明?難道本盟主很傻嗎?不對,你好端端的罵人做甚? 還有,誰會泡這黑漆漆的藥水浴??!看起來就好惡心,狗都不泡好嗎?! 可我剛打算逃,就被蘇越和江一凡抓住,硬生生把我拔了個精光,只留了一個褲衩子。 “你你你你你你們!” “放放放放放放手!” “我不要進去!” “哦!天啊,救命?。。?!” 我掙扎著,慘叫著,最終還是被扔進了那桶黑漆漆的水里,nongnong的藥味之下是蛇蟲鼠蟻的腥臭味。 這讓我想起了一件久遠的事,又或許是我夢中的事。 在那個昏暗的洞xue內,有人被扔進黑漆漆的池水里,池水像是咬人的猛獸,落入水中的人肌膚立刻滋滋的冒出黑煙,慘叫聲充斥著整個洞xue,凄烈,悲慘,然后身體慢慢腐爛,直至化為一股白骨。 “??!” 我立刻慘叫一聲,沖出水面,把那三人濺了一身水花,心有余悸的回過神來,看到狼狽的蘇越和江一凡。 小清姑娘則用一把青色的傘優雅躲過我濺出來的水花。 看到她,我還在狂跳的心又加劇,并非因她清純可人,而是因為這房子里居然還有女孩子,我一個大老爺們光著膀子泡藥浴,這擱誰誰不尷尬? “針已經拔掉了,毒也解得差不多了,只用再吃幾副藥清清余毒就好了?!?/br> 小清姑娘放下傘,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滿意的點點頭。 “???” “這么快?” 我有點不敢相信,我好像剛被扔進木桶里啊,才露出頭來就結束了? 江一凡則在一旁對著火燭細細的看一根與平常繡花針大不了多少,但雕刻著細密花紋的針細細看著。 那針通體五黑,只燭光下微微反射一星半點的金屬光澤。 沒有搭理我的意思。 我郁悶的看向小清姑娘:“所以我不用繼續泡了?” 小清擦了擦手,淡笑到:“蘇盟主若是喜歡,大可繼續泡,反正這毒水對你也沒啥傷害?!?/br> 居然是毒水?! ??!這些喪心病狂的人??! 我滿腔幽怨的跳出木桶,用丫鬟準備好的帕子抹干凈身上的水漬,把衣服穿上。 有女子在場,弄得我真尷尬。 但這解毒取針的過程實在太快,叫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雖說沒有什么感覺再好不過了,畢竟有些人在解毒治病的過程中要經歷一些脫胎換骨般的痛苦,但這樣簡單干脆實在是太……太沒有成就感了。 我便帶著一身藥味與腥臭味湊到蘇越面前,只蘇越用兩三塊帕子捂住了口鼻,我靠近一步他倒退三步,驚恐的阻止我繼續前進:“你你你別過來!臭死人了?!?/br> 從木桶出來的瞬間我也差點被一股巨大的臭味熏暈,只是當時著急穿衣服沒去管那味道,現在抬手一聞,那味道……苦澀的中藥味間夾雜著蛇蟲鼠蟻的腥臭味同時,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刺鼻味道,本盟主差點當場去世。 因此也顧不得那么多前因后果了,急匆匆乘了馬車回到小玉兒樓,來回洗了三遍澡,熏了不少熏香,才終于沖淡了身上難聞的味道。 彼時天也亮了,折騰了一晚的我,沒等頭發干,便沉睡了過去。 也許是毒解了的緣故,又或許腦袋里的針把出來的原因,我做了一場史無前例,完整的夢。 夢里是年幼的我,住在出水芙蓉的小圓子里,洗著大堆大堆的衣服,寒冬的雪飄進衣服盆子里,凍紅了我的雙手。 一直到深夜,那成堆的衣服終于洗完了,有人偷偷溜進我的小屋中,小聲喚著我的名字。 “阿輕啊,真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紀要承受這些?!?/br> 勞累了一天,我太困倦了,無法回答同她說話,只隱約感覺到冰冷脹痛的雙手傳來一陣清涼,然后被捂進嚴嚴實實又溫暖的被我中。 等我醒來,四周還是黑暗中,我正納悶,天怎么還沒亮,我都醒著了,等肚子餓得咕嚕嚕叫起來,才想起我已經被人販子抓進了小黑屋,每天只給一頓飯,一頓一個冷得硬邦邦的饅頭,吃不飽,沒力氣逃竄,卻……對這樣的日子毫無怨言,因為除了餓,我再也不用承受別的痛苦。 直到有一天,屋子里多了個人,他被嚇得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哭得我心煩意亂,卻又不忍心苛責他。 畢竟不是每個小孩子都生活在痛苦里,并對這樣的處境習以為常。 于是我摸索著握住他的手,小小的一只手,很嫩很柔軟,只有中指小骨節上有一層繭,這是刻苦讀書之人才會有繭。 想來這位小孩兒是個錦衣玉食,一心只用讀圣賢書的富家少爺呢,難怪一進來就只會哭。 他似乎是被嚇到了,哽咽著問我:“你是誰?” 我明明沒什么力氣,卻還是面對著無法看到我的他微微一笑:“和你一樣被拐來的小孩子唄?!?/br> 他突然就不哭了,反握住我的手,仿佛拉住了一片救命的稻草:“那你不害怕嗎?” 我笑:“害怕也改變不了什么不是嗎?” 他不說話了,或許是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又或許僅僅是哭累了,總之,他很久很久都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握住我的手。 我也沒力氣再多說半句話了,強烈的饑餓感讓消耗著我的精力。 直到我快要睡著的時候,他突然說到聲:“你還在嗎?” 我不由得又笑,不是一直抓著我的手嗎?還問這樣沒用的問題:“我在?!?/br> “你被抓緊來多久了?” “很久了,都不記得具體是多久了?!?/br> “那我們會怎么樣?” “大概會賣到離自己家鄉很遠的地方吧?!?/br> “你好像對這種事情很了解?!?/br> “樓里人總這樣嚇唬我,我都聽膩了?!?/br> “樓里是哪里?你的家嗎?” “樓里是男人消遣的地方,不是不是我的家,我沒有家的?!?/br> “你好可憐啊……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洛子輕?!?/br> “我們的名字好像哦,你叫洛子輕,我叫書子洛,只是姓氏不同呢,以后我們就是兄弟了你覺得怎么樣?” “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稱兄道弟?” “不是你說害怕也改變不了什么嗎?那我們做兄弟,以后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不就是嗎?” 燭火幽微時,我睜開了眼睛,那些同千重一的種種過往都涌現在我腦海里,原來,我和他是這樣認識的,原來我真的是他的子輕。 “醒了?” 蘇越坐在我房里,看著我坐在床上發愣。 那些久遠的記憶讓我一時間回不過身來。 “你毒也解了,針也拔了,是時候去做你該做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