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英明神武是不存在的。至于舉世無雙,謝玄元確確實實是渣得“舉世無雙”。 暴君當然不曾料到,這句話背后是陸長平忍著惡心,故意內涵自己。 被夸了之后他看陸長平果真又順眼了幾分,只覺得這女子不僅長相清麗動人,性格也通情達理。 全不似那群各家挖空心思塞進后宮的鶯鶯燕燕,整日不是在扭捏作態,就是被他嚇得戰戰兢兢如同縮著脖子的鵪鶉。 思及此處,謝玄元忍不住伸出手,再次觸碰了一下美人白皙細膩的臉頰,難得地放柔了聲音:“阿萍,朕沒有看錯,你果真和他們都不一樣?!?/br> 陸長平哪里想到暴君說話的時候這么喜歡動手動腳,叫起人來又這么膩歪,那一聲和他名字同音的“阿萍”聽得人頭皮發麻。 他不著痕跡地避開暴君蒼白冰冷如同死人的手,將宣紙翻了個面試圖委婉提醒那暴君注意一下影響:“陛下,這么多人還看著呢?!?/br> “這有什么要緊?”謝玄元有些掃興地皺了皺眉,隨后漫不經心地威脅道,“誰敢到處傳閑話,朕便拔了他的舌頭?!?/br> 此言一出,陸長平竟無法反駁。怪只怪暴君當皇帝的路子太野…… 他決定將計就計,若只是被暴君揩幾下油,再裝模作樣成個婚便能解決威脅南楚的一個大禍患,那絕對算不上吃虧。 既然暴君荒yin無恥,那就得讓暴君為這份荒yin無恥付出生命的代價。 以和親公主的身份也好,以現在這個平凡民女的身份也好,只要能近得了暴君的身,他便能以侍寢為由頭,神不知鬼不覺地要了對方的狗命。 就在陸長平算明白了這筆賬,打算咬牙繼續與暴君虛與委蛇的時候。謝玄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面上又現出些許煩惱的神色: “對了,你可聽說過南楚的昭云長公主?朕聽旁人說,她可是南楚的第一美人。大婚當日,她必定會出現。 雖說你也不差,但到那日還是要精心梳妝打扮,定要壓過那昭云長公主一籌,免得叫旁人笑話了朕的眼光?!?/br> 不僅聽說過,那還是我meimei。 陸長平瞥了一眼想得美的暴君,在心里冷笑一聲,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原來這狗男人不僅想占他的便宜,還想要讓他出門撐場子。 他meimei昭平是南楚當之無愧的第一美人,豈是隨便找來個什么人就能比得過的? 若是大婚當日,昭平本人真會出現,那陸長平說什么也不會厚著臉皮答應下來。 但現在,他們兄妹二人中只有他一人身在北衛,他倒是不介意順水推舟地哄哄那個暴君。 反正,這人過不了多久就要做他的刀下鬼了。 見他竟然毫不推辭地應下了,暴君瞬間轉憂為喜:“好生準備,想要什么胭脂水粉、衣裙首飾盡管告訴朕。后日大婚可千萬別叫朕失望?!?/br> 在看向陸長平的時候他臉上仍舊帶著笑意,說出的話卻惡意不減:“朕就是要讓那南楚皇帝看看,他的親meimei是如何被朕偶然撿到的鄉野村姑比下去的?!?/br> 那暴君,居然說他是鄉野村姑。 陸長平被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半晌緩不過勁來。 暴君的眼睛是瞎了嗎?哪家的村姑像他這般識文斷字?哪家的村姑像他這般知書達理、顧全大局? 一番接觸下來,陸長平可以斷定,北衛暴君謝玄元不傻。 說他是村姑,絕對是在故意貶低他,然后以此進一步惡心那個他以為遠在天邊,實際上近在眼前的南楚皇帝。 謝玄元并不知道他這一番話,就已經將對面的人連續冒犯了兩次,還在自顧自地閑聊。 陸長平用僅剩的一點耐心又繼續敷衍了暴君幾個回合,總算熬到了對方離開的時候。 只不過令他略感意外的是,謝玄元離開居然是為了處理宮中積壓了幾天的奏折。 原以為暴君行事這般荒唐,平日里肯定沉迷享樂不理朝政。誰料到,謝玄元雖然是動輒誅人九族的暴君,卻并不是不理朝政的昏君。 這大概也能解釋,為何謝玄元繼位之后北衛國力不降反升,成了北境不得不防的心腹大患。 據陸長平所知,北衛的先帝共生了九個兒子,個個都頗有能力。但是老皇帝怕太子坐大搶了自己的位子,于是一直拖著不肯立太子。 等到他年邁之時,不立太子的惡果就顯現出來,他的這些兒子為了太子之位明爭暗斗,甚至不惜在北衛境內燃起戰火。 然而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那些為了皇位爭得你死我活的皇子最終都慘淡收場,到最后反倒便宜了年紀最小,未來得及參與皇位之爭的九皇子。 謝玄元初被太后扶上帝位之時只有十五歲,聽說他那時候還不是像現在這般殺人不眨眼。 也不知道后來受了什么樣的刺激,先是發動宮變架空太后,然后開始在朝中大肆屠殺與自己意見不合之人,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 陸長平并非不理解那個暴君想要一統天下的雄心壯志。但凡當上了皇帝,又有誰會不想普天之下唯我獨尊呢? 但他一直很清楚,這個暴君心黑手狠,不僅對政敵是如此,對普通百姓更是如此。 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敵國暴君,便是南楚如今最大的威脅。 所以不僅僅是為了昭平,就算是為了讓南楚百姓能遠離戰火安居樂業,謝玄元這個人也不得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