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格式化時，在短暫的卡頓之后，依然沒有被抹殺的病毒。

    他仍舊保留著自己的顏色，但此時此刻的他，像是被遺留在無盡荒漠里的唯一生命。

    絕望感排山倒海般地向凌一昊撲來，比曾經那一個月的小黑屋來得還要洶涌……

    忽然，一陣虛弱的咳嗽聲打破了這個無聲又灰暗的世界，凌一昊連忙向聲音來源處望去，就看到了百米開外，這個黯淡的世界里，除了自己之外的唯一色彩——沉光。

    或者說，言寂昀。

    凌一昊呆住了。

    驚喜之后，是驚愕。

    此刻的言寂昀正扶著一根柱子，他的狀態看起來有點差，咳嗽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

    然后他就看見了朝著自己狂奔而來的熟悉身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凌一昊？你怎么——”

    話音未落，言寂昀就被凌一昊一把按在了柱子上。

    凌一昊的呼吸節奏已經完全亂了，腦海里的種種猜測更是沸騰一片，絞得他眼睛都出現了紅血絲，表情看起來也有點猙獰。

    “你……為什么沒、下、線？！”凌一昊問道，說話的語氣有些陰鷙，也有些咬牙切齒。

    言寂昀嘴巴囁嚅了兩下，這一刻，面對著自己親手創造的ai，他竟難得地有一絲心虛。

    只是還不等他編好借口，就聽凌一昊又再次質問道：“你是不是跟我一樣？”

    “游戲里的死亡，也是真正的死亡？”

    第77章

    想到在古堡副本里，沉光為自己擋下的致命一擊，在伊甸園副本里，沉光把感染轉移到他自己身上……

    再想到方宸君的勸告，沉光在副本結束后一直不回信息，他眼下虛弱的模樣，凌一昊還有什么猜不到的？

    這個人，他不僅把凌一昊送進了游戲當中，自己也跟著進了游戲當中，根本沒給自己留退路。

    他在現實中的身體，怕是已經……

    見凌一昊臉色難看，言寂昀覺得謊言不好糊弄，便老實點頭道：“也沒你想得那么糟糕，我還有費爾隱，他可以替我一命，也即是說，我實際上是有兩條命的?！?/br>
    “那費爾隱呢？”

    言寂昀啞然。

    直說他已經給自己替完了命，銷號了，估計凌一昊得炸。

    但他不說，凌一昊卻還是清晰地從他眼里一閃而逝的心虛之色當中，捕捉到了真相。

    或許，因為曾經相處多年，凌一昊以ai的身份密切地關注了言寂昀這位主人多年，所以對他有足夠的了解。

    但——

    凌一昊忽然捏住了言寂昀的下巴，然后低頭吻住了他。

    言寂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之前在伊甸園副本里的那個貓貓親吻，他還沒有意識到有什么不對勁，可是眼下，哪怕他的神經有電線桿那么粗，也該發現問題了。

    ai忠誠于主人是第一準則，更何況凌一昊的核心程序是自己一點一點編寫完善的。

    但不管是核心程序還是其他的附加程序，都不包括，強吻主人。

    畢竟，凌一昊又沒有裝載性/服/務程序。

    或許是出于震驚，或許是因為無力反抗，言寂昀并沒有推開凌一昊，只是被動地承受著這個帶有占有欲的吻。

    一開始，凌一昊只是輕輕舔舐著他的唇瓣，見他沒有抵抗，捏著下巴的手便稍微用力，順利地撬開了他的唇齒……

    幾分鐘之后，凌一昊松開了言寂昀，一眼不眨地看著后者的反應。

    言寂昀原本蒼白臉色因為缺氧而變得紅潤起來，仍舊還是怔愣之色，但可以看出，他應該是不討厭的。

    呆了好一會兒，言寂昀才緩緩回神，“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比如床上用品型的ai如何取悅主人？

    凌一昊讀懂了言寂昀未說出口的話，眉頭微皺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來，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br>
    言寂昀并未給予答復，而是說：“想必你也猜出來了，我是你的前主人，也算是你的創造者，你喜歡我也正常，這是一種核心設定……”

    “包括想做你的男朋友，跟你上床也是嗎？”

    “呃……”言寂昀語塞，呆滯片刻后搖頭，“沒有，我絕對沒有設定這樣的程序?！?/br>
    然后，回答他的是凌一昊新一輪的親吻。

    又是一吻結束之后，凌一昊用拇指摩挲著言寂昀因為親吻而變得紅艷水潤的嘴唇，問道：“你沒有拒絕，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是同意了？”

    “同意……什么？”言寂昀仍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同意我當你男朋友?！?/br>
    說完這句話之后，凌一昊便靜靜等待著言寂昀的答案。

    言寂昀垂眸思索了片刻，覺得這個提議……好像還行？

    他知道自己因為小時候的經歷，根本不可能完全信任別人，估計這輩子也不會愛上誰，但如果是凌一昊的話……

    哪怕自己對他的感情，只是出自于一個程序猿對于自己最滿意的作品的熱愛與自豪，但至少，他可以給出百分之百的信任。

    即便凌一昊將來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背叛自己，言寂昀也不會覺得難過傷心，只會覺得自己創造的ai太牛逼了，竟然可以違背核心準則。

    這是奇跡！

    就比如現在，凌一昊不僅有了自主意識，還想要當自己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