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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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成了申屠伯遠的妻子。 只不過再是奇妙的因緣,都敵不過命運。不管初見多么細心地照顧他,不管那個拉著伯遠的手再是怎么緊緊地抓著,不管她與這個傻小子之間有著怎樣深切的感情。 申屠伯遠,終究難免一死。 伯遠離開的那天,初見正在為自己縫制嫁衣。 “娘子,我想去鎮子一趟?!币慌远自谒磉吙粗C花的伯遠突然這樣說道。 初見不當一回事,亦沒有停下手里活兒,“昨天不是剛去過一趟么?” “是啊,我昨日去找小順玩,可是他生病了。娘子,我好擔心他,今天能不能再讓我去看看他?” 小順是伯遠在鎮上交到的最好的朋友,他亦是一個癡兒,現今伯遠已經熟識了去往鎮上的路,有時還會在小順家中住上一兩日,因此她沒有多想便答應了。 裝上一罐蜂蜜,再包上幾塊自己蒸的點心。初見將這些東西同伯遠需要換洗的衣服包起來,囑咐道,“代我向小順問個好……你是去照顧人家,可不是給他添麻煩的,能做的事情要幫著做,知道嗎?” 伯遠在一旁認真地點頭。 嘆了一口氣,初見看了一眼針線筐子里已經做好的蓋頭,突然間她道,“伯遠,你和我做一個游戲好不好?” “娘子要玩什么?” 初見自己蓋上蓋頭,然后抓著伯遠的手,“我來教你?!?/br> 她捏著男子的手抓住蓋頭,隨后往下一扯,鮮紅的綢緞流水似的往下滑落,失去了蓋頭的遮擋,初見抬起頭來,正對上伯遠那雙認真看著自己的眼睛。 突然有一種心慌感。她輕輕道,“伯遠,等你回來,你就像這樣子再為我揭一次蓋頭好不好?” 伯遠不知道揭蓋頭是什么意思,但既然是娘子的吩咐,他便一臉嚴肅地答應下來。 明知他什么也不知道,初見卻十分欣喜,她伸手一把抱上伯遠的腰,將臉靠上他的胸膛,“我等你回來娶我?!?/br> 嫁衣馬上就要繡好了,紅燭也已經買好,她自己置辦了嫁妝,只待她的夫君回來輕輕地揭下這層輕薄的蓋頭。 只待伯遠從鎮上回來。 第十章 婚禮 然而伯遠終究再沒有回來。 當初見得知消息,已是三天以后了:一場瘟疫席卷了鎮子,早時不曾引起百姓注意,直到有人不停死去,才叫眾人反應過來,這并不是一場初春時節簡單的時疫,而是在數日之內就會奪人生命的恐怖瘟疫。 鎮上第一個死去的人便是小順。 聽到這個消息時,初見正好在嫁衣上繡好最后一朵合歡花,聞言后她周身一顫,那鮮紅的衣裳從指間滑落。她一把抓住那報信人,急切問道,“那伯遠呢?!他現在在哪里?!” “初見姑娘,你要節哀啊……”那人支吾了半晌,終是吐出幾句話來,“伯遠也被染上了瘟疫?!?/br> “他死了???!”雙手愈加重地抓住那人的衣裳。 “不不不,他沒死,只不過被關進了瘟疫塔里,那個地方你也是知道的,只要人被關進去了便永遠也不能放出來了……所以初見姑娘你要節哀啊,此生你們怕是……” 后面的話初見再也聽不見了,她癱軟在地上,全身入墜冰窟。 又是春天……她那樣喜歡春天,為何,這溫暖得叫人歡喜的季節卻總是三番五次地來傷害她呢? 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后還是這樣。 五指握拳,漸漸收緊,直至指甲嵌入掌心中,流出殷紅的血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初見面無表情地從地上爬起來,她戴上斗笠,拿起鎬頭,推門走出屋子——此刻門外已是一片稀落星光。 她如石像一般,已經枯坐在屋中整整一天了。 去往瘟疫黑塔的路是那樣漫長泥濘,天上星子黯淡如鬼火,投射不了一點光亮,周遭老樹扭曲,枝葉張牙舞爪,宛若亂舞的鬼怪。 一路上她沒有遇上任何人,除了她,所有人對那個建于懸崖邊上的寂寞黑塔都避之不及。 她全靠摸索著向前走,遠處傳來了野獸的低吼,旁邊的枝葉劃開了她的衣裳,她沒有膽怯——可怕么?什么都沒有失去伯遠來得可怕。 幼時眼見伯遠化為螢火消散是她最為可怕的記憶。 初見走了整整一夜……終于,在撥開層層厚重的枝葉后,她感知到銳利的風迎面吹來。 困著伯遠的黑塔,便就孤零零地立于那懸崖邊上。 初見一瘸一拐地用更快的速度走過去。 這座用于關押病人的黑塔不知何時建成,它用巨石壘成,一塊一塊的巨石疊加,填上糯米,堅固無比,所以這么多年來經受著狂風的拉扯,它仍然屹立不倒。 這座黑塔沒有門,患病的人自塔頂被繩索吊下,然后塔頂的人割斷繩索,塔中的人就此求生無門。 塔里常年潮濕,見不著陽光,更感知不到一絲風,縱然有人定時過來送與食物,塔中的人還是活不長久。走過了數百年的時光,這塔底,早已經白骨累累。 腐rou和污血侵蝕著塔基,使得整座塔散發著叫人作嘔的惡臭。 初見站在塔底,抬頭望了一眼高聳的塔頂——伯遠在這恐怖的地方定會害怕的。 少女的神色更加嚴肅,她繞著塔仔細地走了一圈后,終是尋到一處潮濕的地方,這里流經一條細小的泉水,塔磚被水浸濕變薄,化出許多爛泥來。初見不再猶豫,舉起鎬頭,奮力朝那塊地方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