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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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他沒意識到的時候,連謝幕的流程都已經走完了。 劇場里的燈重新亮起,杜譽的面容在趙捷眼中清晰無比。杜譽對京劇這個行當的確是滿心熱忱,看得出來他心情極佳。 仿佛對他來說,只要還能唱戲、只要他的戲還有人愿意聽,他就不會懼怕這世上的任何事。 忽然之間,趙捷的心跳得很快。明明時值溫暖的暮春,他的手心卻冒出了陣陣冷汗。 好像世界全部安靜了下來,他再也聽不見任何嘈雜,只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 他的靈魂讓他抬起頭:你看看面前這個人,你快看一看。 “我走了?!辈恢^了多久,杜譽對他說。 “這就走嗎?”趙捷問。 “要不呢?”杜譽輕輕挑眉。 趙捷環顧四周,發現劇場里空空蕩蕩,只剩了他們兩個人。 “你爸媽跟我說,他們知道你可能有些專業上的事情要問我,所以先行一步?!倍抛u笑道:“可我看你一直在發呆?!?/br> “是嗎?”趙捷的手變得像冰一樣涼。 “你趕緊回家吧?!倍抛u脫了外套搭在肩上,明明頭發花白,身形與面貌卻顯得很年輕:“我也要回去了?!?/br> 趙捷忘了自己是如何出了劇場的門,又是如何走完從省京劇團到家門口的路。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吃完了晚飯,洗漱過后安安靜靜地躺在臥室的床上。 房間的窗戶和窗簾都沒有關,而燈關著,里面的人與外面的春夜只隔了一層薄薄的紗窗。月光溫柔,晚風清涼,正是一年到頭最舒適愜意的時節。 趙捷在心里質問:你為什么要這樣放任自己呢? 是的,就是放任。他給自己的行為下了這樣的定義,任性卻遲鈍。 你想要真心換真心,你換得來嗎? 只怕是個傻子吧。 他的臉依然像烈火一樣發燙,而他的手卻冰涼得過分。 趙捷翻了個身,面對著雪白一片的墻。就好像這樣做能讓他真實地對面自己一般。 所謂面壁思過,大抵如此。 不錯,杜譽三十多歲了,是一個圓滑世故的人。 他八面玲瓏,和自己四十多歲人到中年的父母一樣,和師父在世時一樣,一切行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都會優先考慮是否合適得體、是否會有所損失。他早就在看不到頭的光陰歲月里學到了如何謹言慎行,如何保全自身。 可這又怎么樣呢? 年輕的趙捷天不怕地不怕,他想:我不是個懦夫。 我愿意坦誠地面對自己的想法,也愿意為此負全責,承擔起所有的痛苦與快樂。 是的,我愿意負責。如今的我近乎一無所有,可我愿意用我剩下的后半輩子生命來負責。 這個想法一出,趙捷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他立刻進行了自我否認:不行,我的命沒辦法全給他,我還有已故的師父和周派京劇藝術,還有父母雙親。 他甩了甩腦袋,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八字沒一撇的事,竟在自己的腦海中浮浮沉沉,成了一番血淋淋的模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可趙捷絲毫沒有睡意。 他的感官已經很疲累了,可他的大腦偏偏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宛如一個局外人,條分縷析地剖開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 坦誠地講,被杜譽吸引這件事對他來說其實不能算意料之外,但趙捷一時間無法接受。 我當然可以崇敬他、愛戴他、尊重他。他在藝術上是如此優秀,既不乏與生俱來的天賦,又不缺后天孜孜不倦的熱愛與上下求索。 可我為什么會試圖選擇一種最不體面的方式接近他? 令趙捷最不解的是,這竟全然出自本能。 趙捷發現自己果然是過于年輕了,連本應該最了解的自己的想法都看不透,遑論揣摩別人的心思。 第二天早晨,他五點多就起來洗漱。 趙毅在驚訝過后盯著他眼下的兩片烏青,難以置信地向他確認:“小伙子,你昨天該不會一夜沒睡吧?” “是?!壁w捷不好意思地笑了,毫無底氣地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br> 剛出臥室門的李淑茵聽見他這句話,朦朧的睡意瞬間蕩然無存:“這是怎么了?總不能是因為這周末的演出?!?/br> 在第二次的小劇場,他就要上臺表演了。 “或許吧,我大概是有點兒緊張了?!壁w捷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表示認同。 可這實在是個過于拙劣的借口。 聽了這話,李淑茵瞪了他一眼:“胡說什么?之前那么多大場合你都沒緊張過,偏偏為這次的小劇場慌了神?糊弄誰呢?” 趙捷自知理虧,生怕說多錯多,不敢再說話。 李淑茵嘆了口氣,開始語重心長地規勸:“在這個社會上,常言說親兄弟都要明算賬。除了父母,少有人真心盼著你好呀。你的事不跟父母說、不跟你最親近的人說,還想跟誰說?” 身為年輕人,趙捷聽到這種話,第一反應卻是不舒服。 見他如此表情,李淑茵嘆了口氣:“算啦,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br> “明白這些干嘛?”沉默了許久的趙毅突然說話了:“人情世故、世態炎涼、爾虞我詐,難道還是什么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