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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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莫名其妙的是,我也沒有離開。 我在這里停留了一段時日。 這段時間,我知道了這是一座海邊小鎮。屋主一個月多前來到這里。 鄰居們閑聊猜測中,他或許有個重病甚至癱瘓的妻子,是來這里度假療養。 因為男人來這里時,從車上橫抱出一個清瘦的人。那人發絲垂落,遮住面容,又裹著寬大的毯子,鄰居們沒看清楚長什么樣,只知道屋主每日早晚買菜做飯,細致溫柔。 小鎮人淳樸又八卦,便有人正巧家中喜事,拿著糖去敲屋主的門。敲了一會,沒人應答,只能隱約聽見屋里遙遙傳來男人的聲音。 那是段含糊不清的低語,門外聽不真切,卻能感到語氣格外溫存。猜測應是他在對“妻子”說話。 鄰居可能覺得屋主沒聽到,又扣了兩下門。里面微微一靜,門卻沒有開。 “有什么事嗎?”屋主問。 只是五個字,無聲無息地在聽墻角的我忽然不自覺地渾身一凜。 起初,我以為那是被冷的。因為那聲音質感冰涼,與剛才那溫和細語判若兩人,比外面的雪還冷。 后來,直到這不復存在的軀殼竟從胸腔中央萌發出一點熱意,我忽然意識到,我竟然第一次有了情緒起伏。莫名其妙、不受控制、卻比火還烈。 鄰居說:“女兒結婚,給您送個喜糖?!?/br> 屋主客氣又冷淡地謝過。然后,他說了句稍等,便回屋拿了什么東西。 接著,門便輕輕敞開了半人寬的縫隙。 屋里似乎沒有開燈。屋主人的臉大半隱藏在昏暗的光線下,只有雪光照亮了他眉眼的輪廓。 那是個蒼白英俊的年輕男人。露出的膚色比雪還白,眼瞳卻黑如沉淵,仿佛凝聚著化不開的霧,唯獨左眼下一枚極淺的淚痣,讓這副鋒利冷峻的面容,多了抹難以形容的活氣。 “酒送給您?!蔽葜鬟f出一瓶紅酒,淡淡道:“賀令愛新婚,祝百年廝守?!?/br> 當他說出最后四個字時,語氣放輕了些,珍而重之,仿佛信徒對神明本能的敬畏。 屋主遞酒時,我看到了他左手無名指上的銀色戒指。 鄰居接過紅酒,一看標簽嚇了一跳:“這么貴重,太客氣了!……家里在辦喜宴,賞臉來喝一杯?” 屋主搖頭:“不太方便,我要照顧我愛人?!?/br> 原來,那的確是他的妻子。 鄰居走了,這座屋子又變得靜悄悄的。我不知怎么想的,在男人關門時,第一次穿入了這座房子。 屋里有股好聞的松木味,家具都是木質的,布置的溫馨簡潔,實在太適合情侶兩人獨處療養了。男人關門后,便進了臥室,估計是照顧他那位妻子去了。 我如果曾活過,恐怕也是個沒什么道德底線的人渣。當下毫無負罪感地仗著沒人看得到,明目張膽地登堂入室,打量這座屋子。 男人不知是做什么職業的,書桌簡潔,只有一臺筆記本和幾本書。倒是邊上一條長桌顯得有活氣多了,那里放著各種尺寸和功能的木刻刀,拍著一排木刻小像,我推測這不是男人的工作,而是愛好之流。 因為他只雕兩樣東西。雪狼,還有狐貍。 我又走到窗邊,那里支著一個畫架,上面是一副剛起稿的畫。用鉛筆寥寥勾勒出輪廓,看得出是個男人的畫像。只是還沒有畫上五官。 明明只是一點抽象的姿態,才勾畫出畫中人下頜微抬的弧度,我便沒來由地覺得……這應當是個不討人喜歡的混蛋。 我忽然不怎么想停留,便繼續往里走,直到停在了臥室門前。 那門虛掩著,隱約能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應當就是男人的“妻子”了。 房間內一片寂靜,屋主將杯子放在床頭,輕輕道:“早上好。喝點豆漿嗎?這里離你喜歡的那家店太遠了,不過我買到了味道相近的?!?/br> 對方沒有回答。 他不以為意,微微俯身扶起床上的人,給對方腰后墊了個枕頭,然后自己也側躺在床上。是一派夫妻間的親昵姿態。 “鄰居結婚,我送了瓶你喜歡的酒。別抱怨,你也該少喝點?!蔽葜鬏p輕笑了一下。 更久的沉默。 “你一直睡著,我最近便做了許多閑事。還記得嗎?很久以前,我生日你送給我過我一個小雪狼的木雕。當時我沒看出來是狼,你還臉色難看?,F在我來做給你,看看是不是像得多了?!?/br> “我也在學畫,可惜你沒時間教我,總是進度比較慢?!?/br> 真難想象,看起來這樣冰冷的人會說這么長的話。 依然沒人回答。 又過了不知多久,屋主緩緩道:“……我想你了,卻怎么也畫不出?!?/br> 明明毫無記憶,閑看旁人故事罷了,這句輕描淡寫的話落下,我卻驀然覺得胸腔位置一陣劇烈的悸痛。 我還沒來得及理清這點情緒,忽然怔住了。 那冷淡漂亮的屋主,說完便忽然低低笑了起來,聲音聽起來自嘲又涼薄。然后他開始解床上人的衣扣。 我現在站的位置其實看的并不真切,但處于某種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我并不愿特別靠近,只是看著衣扣被修長的手指粒粒解開,露出床上人蒼白的胸線。 再然后,綢質睡衣滑落,露出光潤的肩頭,那原來其實是件睡袍,屋主人抱起床上人的腰,將袍子從他身下抽落。透過揚起的衣擺,我隱約看到了床上那具單薄赤露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