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來啦!” 我轉個身子以防被他們認出來。 “他帶了兩個手下?!?/br> 我對著電話低聲說道。等號志一轉綠,我便朝元成貴望去;元成貴要過馬路了。 “那些家伙正在過馬路,從sun park的方向走來了?!?/br> “知道了,看我的吧!健一?!彪娫捑颓械袅?。 “富春???怎么把電話掛掉了!混蛋!” 我破口大罵,但已經太遲了,電話那頭什么聲音都沒有,但已經沒時間再撥一次了。我把大哥大塞進夾克口袋里,往元成貴的方向望去。元成貴正悠哉地朝天文的餐館走來,偶爾向背后的保鏢說一兩句話。 有點不對勁,情況和平常不一樣——孫淳沒出現。那個總是像機械一樣緊跟著元成貴的保鏢,今天居然離開了工作崗位。 我隨即頓悟,原來黃秀紅的男人就是孫淳。孫淳從秀紅那里聽說了今天將要發生的事,照我的勸告離開了元成貴的身旁。想到這里,我突然打了個寒顫。 元成貴行經sun park大樓的前方時,富春從地下道的陰影里站了出來。我做好準備,等著把元成貴被霰彈槍給轟個粉碎。 清脆的槍聲旋即響徹了靖國大道,可是那并不是霰彈槍的聲音,而是好幾支手槍的射擊聲。幾個剛才還在松屋里吃著牛丼的男人一起沖了出來,朝富春亂槍齊發。 一瞬間的寂靜之后,響起了一陣凄慘的怒號、慘叫與汽車的喇叭聲,間或點綴著零星的槍響,流向歌舞伎町人潮馬上四分五裂。 我邊握緊拳頭壓抑住身子的顫抖邊找尋富春的蹤跡。富春像到達終點的馬拉松選手似地往后仰,努力想站穩身子,左手上濕了一大片。右手上的霰彈槍被拋到了空中。 我的心跳被打上了最高檔。元成貴驚訝地望著那些從松屋里跑出來的家伙。全都是些生面孔——也就是說,這些家伙都是楊偉民雇來的。楊偉民想出賣我,來送元成貴一個人情。我邊擦拭著滿是汗水的額頭邊四處張望??磥聿婚_溜不行,已經搞砸了。 一聲猛烈的槍響打斷了手槍的射擊聲。 富春終于扣下了板機。 一個從松屋里沖出來的家伙朝后方飛了出去,從背后撞上了正準備逃命的元成貴。倒在地上的元成貴好像也驚慌失措了,伸出被別人的血染得鮮紅的手,大聲向兩個保鏢求救??墒墙裉斓谋gS不是孫淳,兩個都只是半專業的。驚得兩人想拉起元成貴。 但幾次都沒成功,也沒注意到從背后靠近的人影。 逼近的兩個家伙是我不久前注意到的中國人,就是那兩個站在松屋角落的人行道聊天的家伙。兩人撩起夾克的下擺,把手伸向腰際,用熟練的動作把黑星指向元成貴,輕松地扣下扳機。兩支黑星帶著節奏射出子彈,元成貴與保鏢隨即血花四濺。 剛受到富春槍擊的家伙們這才注意到背后的動靜,但是太遲了。在那家伙還來不及轉身以前,已沒有必要再朝元成貴開火的兩個槍手已經把槍口指向了他們。 一陣槍聲、哀號與臨死的慘叫混合在一起,摧殘著我的鼓膜。不過這把我的腦漿攪成一團的噪音,聽來卻有種事不關己的感覺。 襲擊富春的家伙們胡亂開槍反擊,但卻好像事先安排好似地一個個倒下。慘叫與怒吼變得更響亮了。 槍聲突然結束了。子彈用罄后,兩人毫不珍惜地把槍丟在現場,轉了個身子朝車站的方向跑去。受到他們這番動作的刺激,我這才猛然清醒。 沒時間再待在這里磨蹭了,現在孫淳一定紅著眼在找我。 在我開始思索前,兩腳就已經動了起來,朝著四谷的方向走去。我兩眼尋找著富春——應該說是富春的尸體的蹤跡。沒看到富春,看到的只有那把掉在地上的霰彈槍。 第66章 走到區役所大道前的時候,我警覺到身后有人追來,頭也不回便跑了起來。只聽到在一片混亂的慘叫與怒吼聲里,有人正用上海話大叫:“別跑!” 交通完全中斷了。我穿梭在鳴著喇叭的車陣之間,穿過了區役所大道。背后響起了槍聲,不知什么東西從我耳邊掠過,隨即感到一陣像鞭子般強韌的樹枝拍打在臉頰上似的沖擊。我的步伐變得踉蹌了,但還是沒有轉身或停下來。激烈的心跳好像一陣持縮越緊了。 我一路推倒擋在眼前的路人,跑上了通往黃金街的散步道,邊跑邊拔起了腰上的貝雷塔。在散步道上朝著車站走去的上班族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全部停下了腳步,可能以為我這是在拍電影。 上海話的叫罵聲越來越逼近,我轉過頭,胡亂扣下了貝雷塔的扳機。清脆的槍聲響起。追著我的上海人全部就臥倒,總共有四人。雖然不知道他們叫什么名字,不過全是些熟面孔。四個全都是小嘍羅,沒有一個是干部,不過這并沒有什么好慶幸的。我又朝這幾個趴在地上的家伙開了一槍,然后再度開始跑了起來。 已經聽不到上海話了,取而代之的是路人的慘叫。 嘴巴里干透了,硝煙味沖進鼻子,想呼吸都有點困難。沒跑兩三步腳就不聽使喚,但是我仍然在心里像念咒語般地念著:“不能在這里翹辮子,繼續跑了下去?!?/br> 我在半路離開散步道,朝黃金街里面跑去。眼前就是大巡邏亭,我得跑得越遠越好。我在錯綜復雜的巷子里穿梭,但目標是朝著黃金街的最里面。我身后的上海話又復活了,那節奏聽來像是日本話的聲響逐漸迫近,仿佛要攫住我的心臟。只要把我干掉,這些家伙就能在組織里出頭,難怪他們要拼了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