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慫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左漢只是笑笑，也不愿再講故事。

    “你最近身體怎么樣？”左漢碰了碰連飛舟的杯子，先喝為敬，“記得上次曹檳把你臭罵一頓，我還說要幫著監督你的飲食，之后忙起來也忘了?！?/br>
    “還是老樣子，所以你得多監督我??！”

    “你還嫌電話不夠多呢？你知不知道，在這幾個兄弟里面，我就和你電話最多了?！?/br>
    “那每次也都是我打給你啊，你什么時候主動給我打過？”

    “也不是沒有吧，比如給你介紹生意的時候?！?/br>
    “我現在不缺生意，我缺的是人文關懷?！?/br>
    “快拉倒吧，我不和你的歷任女友爭風吃醋，這渾水應該讓你的下一任來趟?！弊鬂h給自己斟滿一杯，轉移話題道，“最近忙什么呢？”

    “畫畫唄，現在未完成的定制已經累計三十張了。最近還簽了三個美院學弟，能力都不錯，我也不會有那么大壓力了?！?/br>
    “可以啊連飛舟，走資本家路線了！再發展下去，把學院每年的優秀學生都提前簽下來，你自己就可以不用干活，躺著數錢了?！?/br>
    “你以為優秀學生都傻呀，除非家境堪憂，否則誰會這么早把自己賣了？換了你，你會嗎？”

    “那不好說，看你開什么價了?！?/br>
    “我用全部身家簽你，怎么樣？”

    左漢有四分之一秒的感動，隨即撇嘴道：“可能還差點兒?！?/br>
    連飛舟也不惱，給自己斟滿一杯，如喝水一樣咕嚕咕嚕喝起來。

    “這樣也好，”左漢說，“你不要天天浪費時間畫行畫。從工作中解放出來，多思考自己要追求什么樣的藝術?！?/br>
    “你說的我都懂。我這不也沒真耽誤什么嘛?！?/br>
    “是，我知道你心里有桿秤，就連蘇渙學長都還夸你呢。但錢這東西，貪不得。你現在只掙一點，還能清醒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但等你掙了大錢，你大概舍不下那種掙錢的快感了?！?/br>
    “有了左漢老師，mama再也不用擔心我的學習?！?/br>
    左老師馬上開始查崗：“最近在看誰的畫？”

    “國畫方面就是弘仁，上次出來喝酒時說過，后來又看了不少石濤的畫。但其實最近我開始重新研究西畫了，尤其是抽象。我說過，弘仁的畫已經有一些現代意識了，我希望在中西藝術之間做一些對比研究，甚至進行融合的嘗試?！?/br>
    左漢眸子一亮，贊嘆不已：“你小子，簡直就是個天才?！?/br>
    “天才的畢加索也要炒作吃飯啊，所以，我賣點行畫不算過分吧？”

    “說不過你。我不配說才華橫溢的連老師?！?/br>
    “左老師的才華，那可遠在連老師之上啊，不然兩位老師怎會如此惺惺相惜?！?/br>
    “快別商業互吹了，咱邊上沒有投資人?！?/br>
    “我可等著左老師給我招商引資呢?！?/br>
    “別鬧了，你家什么條件，還用得上我？”

    “那不一樣，我爸媽的資是我爸媽的資，左老師的資才是我自己的資?！?/br>
    左漢不接這茬兒：“你爸媽最近怎么樣？”

    “還在外面掙美元?！边B飛舟眉毛一皺，鼻子一縮，“卻留我在這兒喝西北風?！?/br>
    “這么多年了，你不感覺孤獨嗎？”

    “還行，我身邊其實一直挺熱鬧的?！?/br>
    想到連飛舟韭菜一樣勃發的女友們，左漢點頭，又道：“你現在和對象??？”

    “各住各的，我還住工作室?！?/br>
    左漢幾乎脫口而出，要吐槽連飛舟這分明談了個假戀愛，卻終于憋住，問了個重要問題：“所以，你常年一個人??？”

    “是啊，嘗試過和別人擠一張床睡。但很無奈，只要邊上有人，我可以數羊數到天亮?！?/br>
    “你這樣也不是辦法?！?/br>
    “那你去我那兒做客唄?！边B飛舟興奮起來，“市中心，全景落地窗，包你滿意?！?/br>
    “我倒是有點興趣。這一說，我好像還真沒去過你那兒，要不明天就去參觀？”

    “左老師我自然是歡迎的。只要左老師開口，別說參觀了，要擠我的床都可以。但那之前你得給我點兒時間收拾啊?，F在實在是太亂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波洛克剛提著顏料桶在我那兒發過酒瘋呢?！?/br>
    左漢被逗樂：“我就喜歡搞突擊檢查。萬一里面真有個藝術大師呢？誰知道你怎么一個人應付那么多畫債的?！?/br>
    “要不怎么說我是天才呢。你就是懶，否則你也可以?！?/br>
    “我不是懶，我是不貪財?！弊鬂h正色道，“兄弟，我相信你?！?/br>
    連飛舟一愣，道：“放心吧，我不會掉錢眼里的?！?/br>
    聊了一夜，左漢更加迷惑。

    目前，左漢還有不到四成的畫沒有看完。雖然效率極大提高，但離“大畫師”下一次作案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了。

    盧克那邊，盡管趙抗美被定為重點保護對象，但警方依然沒有停止篩查其他和酒有關的目標，畢竟誰也承擔不起判斷失誤的后果。然而在多次擴大篩查范圍和多次排除之后，盧克發現，只有趙抗美最有可能成為兇手的下一個目標。酒、藝術圈、正北二環、黑色建筑——并沒有多少人可以同時被貼上這么多標簽。最重要的是，《漁莊秋霽圖》被盜案所有的關鍵人員都死了，只剩下這始作俑者趙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