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多了一個保姆,格雷斯有點不習慣。他不斷提醒自己,不能再光著膀子或只穿內褲在家里四處走動了。而對克莉奧來說,能再次回去上班,回到殯儀館工作,她真的很高興。 格雷斯把網球扔了出去,看著漢弗萊在荒地上撒了歡地跑,心想:能夠帶狗出門,不必帶塑料袋跟在它后面收拾糞便,真是太幸福了。 他小跑了幾步,試試右腿的情況。他幾次停下,從漢弗萊嘴里取出球,再次扔出去,扔到遠處籬笆墻臺階處。狗從底下鉆了過去,他跨過籬笆,繼續到另一片荒野中大步行走。達到理療師設定的10分鐘限度后,他便乖乖放慢腳步,以正常步速行走起來。 天越來越亮了,他扭頭看看自家的房子,一處坐落在山脊中間的長方形別墅,沿坑坑洼洼的半英里車轍道才能開上一條鄉間小路,距亨菲爾德村也有10分鐘的車程。 從很多方面來說,這座房子并不理想。窗戶很小,而且每扇窗戶的形狀和大小都不同,就好像設計師是一個玩積木的嬰兒。每年這個時候,房子周圍都爬滿了常春藤,還有纖細的紫藤。但他很喜歡,克莉奧也喜歡。這是他們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他覺得,這里遠離城市,很安全,對他們的兒子——以及將來的孩子來說,簡直就是天堂??死驃W說過,她很想再要兩個孩子,希望至少有一個是女孩。他不在乎到底有一個,兩個,還是三個孩子。他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 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預感,他覺得幸福不會持久。前方烏云密布。其一源于他的上司也是他的宿敵——助理警察局長兼重案組負責人卡西安·皮威。在家養傷的幾個月里,格雷斯有機會重新思考他的價值觀。他不會屈服于來自皮威的壓力。他盡職盡責做好自己的分內工作——過去也一直如此。 愛德華·克里斯普醫生是其二。這個連環殺手本來已經被牢牢控制住,結果又逃脫了,想起此事,他就寢食難安。但至少克里斯普在法國被捕了,將被引渡回英國接受審判。這倒提醒了格雷斯,需要聯系里昂警方,問問他們最新進展。 有了那么一大堆確鑿的證據,這名惡貫滿盈的醫生必將在監獄里度過余生,再無被釋放出獄的可能,即便如今的法律制度寬松到荒唐的程度。 但最讓他不安的是他失蹤的前妻桑迪。1月初,應一位德國警察朋友馬塞爾·庫倫的要求,他飛往慕尼黑。庫倫相信,一名被出租車撞倒,躺在醫院病房陷入昏迷的女子很可能就是桑迪。此后這件事便成了埋在他心底的秘密。 在施瓦賓醫院的病房里,低頭看著那名女子插滿管子、遍體鱗傷的身體,以及傷痕累累、纏滿繃帶的臉,他很難確定。不過,在內心深處,他相信此人就是桑迪。但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她10歲的兒子。他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有沒有可能自己就是孩子的父親,并且要對這個男孩負責。他不想去考慮這些。 10年前桑迪選擇離他而去,音信全無。多年后,他得知她成了一個癮君子,雖然最后似乎成功戒毒。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太多沉重的精神負擔。 因此他否認是她,離開了醫院。 慕尼黑之行幾天后,馬塞爾·庫倫打來電話,問他能否寄一件桑迪的物品過去——假如他還留著什么的話——這樣他們可以提取dna,以便百分之百確定那個女子不是桑迪。 這讓格雷斯進退兩難。他答應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但對庫倫撒了一個小謊,說應該沒有她的任何東西了。事實真相是,他還留了一些兩人共同生活時的物品。他知道這件事永遠不會了斷,除非他知道真相。于是一周后,他寄給庫倫一把桑迪用過的舊梳子。但他已經知道結果會是什么。此外,他必須要把這件事告訴克莉奧。 現在他惴惴不安地等著庫倫的電話,那將會大大改變他的生活。 下周六晚上,他和克莉奧有個約會,要去西霍斯利村的貓餐廳共進晚餐。他們預訂了浪漫的豪華套房,安排好晚上讓保姆住在家里照顧諾亞。兩人非常期待能拋開一切煩惱,共度良宵。 他看了眼手表。6點了,他要和一名新任高級調查官進行任務交接。平均而言,蘇塞克斯和薩里每年發生兇殺案24起。迄今為止,蘇塞克斯今年的案發數量少于平均值。 他彎腰把網球從漢弗萊的嘴里拽出來,此時手機響了。 他接起電話,“羅伊·格雷斯?!甭牭桨驳稀ぐ⒓{金有些神經質的聲音,他立即感到無比沮喪。阿納金是一名督察。同事們稱之為“大驚阿納金”,在警局中間還有“倒霉事吸鐵石”之稱。只要輪到他值班,肯定有事發生。他神經兮兮的,說話時喜歡用斷斷續續的短句。 “哦,長官,早上好。只是想提醒你一下,長官。以防萬一。你知道?” “提醒什么?萬一什么?”格雷斯反問。 “哦,情況是這樣,布賴頓一個警方重要目標昨晚死了,十分可疑?!?/br> “你說話就像是猜謎語,安迪。誰死了?” “你沒聽說?謝爾比·斯托納?!?/br> “謝爾比·斯托納?”格雷斯說,“那個人渣嗎?” “是的,就是那個家伙。華納督察被叫去看了看情況,他讓我通知你?!?/br> 和任何城市一樣,布賴頓也有一大批慣犯,為所有警察熟知。謝爾比·斯托納的大名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格雷斯首次跟他過招還是早年當巡警時。當時,斯托納經常偷開他人車兜風,還干些小偷小摸的勾當。后來他又升級入室盜竊——而且手段很是垃圾。過去20年,斯托納在監獄里面待的時間比在外面的時間還長。格雷斯最憎恨入室盜竊了。他認為,家是人們的庇護所,侵犯他人的家無疑是性質最惡劣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