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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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叔叔仍舊是溫文爾雅的聲音,這么多年不曾變化,問候的語句也不變:“哥哥嫂子春節快樂,身體健康,順心順意。瀛子開開心心的,健康長大?!?/br> 我爸說:“你們也是,也給長輩帶好?!?/br> 他們是兵營里錘煉出的莫逆之交,一級戰備的時候,彼此交付性命和家人,歲月靜好之時一起進入航天城,和聰明漂亮的姑娘談戀愛,成家,立業,生養小孩,然后照舊一起喝酒燒菜,打牌聊天。 只是兩個人變成了兩家人。 神槍手和小諸葛就這樣收斂了神通,主要技能升級為陪太太逛街和做鍋包rou、炸雞翅,搖身一變成了我和蔣翼的睡前故事的主人公。 蔣翼,我想起蔣翼,趴在電話旁邊聽那邊的動靜。 蔣叔叔喊:“蔣翼過來拜年?!?/br> 那邊是腳步聲,緊接著蔣翼的聲音傳來:“黃叔覃姨新年快樂?!?/br> “你也是?!眒ama笑著應了一聲,爸爸連答應了幾個好字,要把電話給我,我沒接。那邊蔣翼靜默了片刻,徑自說了一句:“黃瀛子新年快樂?!?/br> 外面爆竹喧天,那邊蔣翼的聲音卻異常清晰。 我鼻腔驀然酸疼,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 奶奶在廚房召喚:“素餃子出鍋了,瀛子來吃第一口,一年都清清靜靜的?!?/br> 電話那邊,蔣翼呼吸聲頓了頓,再緊接著,話筒那邊說話的換了人。 我坐在桌邊,竹筷從白瓷碗里挑了顏色鮮艷的素餃子吃,心里也是一片空白。 除夕夜未能問候,春天到來之前,我和蔣翼都沒再見到。 第59章 蔣翼從美國回來已經是開學半月之后。 校慶當天,他仍舊沒回來。 我們的節目在最后一個,湖藍的天空背景被安裝上臺完畢,我趁著幕布沒有拉起輕輕嘆了一口氣,急急忙忙下了場。 明雨上場之前向后臺觀望,我拿著話筒在音響旁邊跟她比了個ok,她回了我一個略微拘謹的笑才上了臺。 不過我們也不必擔心。雙子座方明雨敏感求全愛崩潰,可畢竟是方小王。方小王從不打無把握的仗,她若有心,萬事都要具備,東風也要乖乖聽話。 那一場明雨發揮極好,文白和唱段都超常表現,極富感染力,臺下掌聲陣陣,于是終于到了最后一曲《sixteen going oeen》。 集體舞開始,亦菲和關超帶著兩只隊伍從幕后相對而出,節奏輕快,乍一亮相,臺下便是一陣歡呼。 我心知自己替補和cao控音響的任務都已經完成,松了口氣,起身剛退回后臺,卻正和一個人對上。 一個月不見的男孩子手里扶著一只行李箱,穿一件黑色風衣,有些松垮,但垂感很好,身上干爽的味道糅合了從高空歸來、跨越了陸地和海洋的風。 他仿佛仍舊是從前的模樣,高挑明朗。 可大概因為那個時候每個月都會長高一厘米,又經歷旅途疲勞,這個人神色倦怠,仿若寡言,看起來又有些不太一樣。 我看著這樣的蔣翼,眼睛眨一眨,莫名覺得陌生,有點發怯,就退了一步。 這半年,我好像一直在等他歸來。 十六歲到十七歲之間的這段時間太磨人了,每次變化都連著血rou,皮膚伸展,心臟緊縮。 我們就這么靜默了幾秒鐘,蔣翼跟我伸出手,說:“我回來了?!?/br> 我不動。 他嘆口氣,走了幾步過來抓我的手。 我躲避著打掉他的手,用了力氣。 他吃痛,卻不退讓,動作堅定,我到底被他捉住兩只手帶到身前。 我氣得想咬他,又不肯主動去咬,被他鉗制著,就盯著他一動不動地磨牙。 他柔和了神色,竟然被逗笑了。 我更氣了,憤憤地用了力氣掙扎,“你,你走!” “我剛回來你讓我往哪走?” 他還敢笑! “你不說一聲就跑!” “那下次說一聲再跑?!?/br> “不用下次!你這次就走!” 他聽這話突然手上就突然用了力氣,“你說讓我走我就走?黃瀛子你能不能講講道理?我怎么把你慣得這么壞?!” 我怎么就被慣壞了?怎么就變成我不講道理了?我一時間發懵,心里迷糊,嘴就拙了,莫名想到一句“我說不讓你走你就不走么?”嗓子卻哽住發不出聲音,眼圈就紅了。 他怎么總這么厲害?說話做事一點虧也肯不吃的。 蔣翼似乎也被一口氣堵住,攥緊我的手。 竟然咬著牙惡狠狠重復了一句“你!你還哭!黃瀛子!你能不能講講道理?” 臺前的音樂終止,掌聲經久不息,興高采烈謝幕的同學們從前臺涌進,正帶頭咋呼的關超見了我們當下剎了車。 “蔣翼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關超哈哈哈笑:“怎么你倆還拉著手?跑后臺跳舞來了???” “關你屁事!”我和蔣翼異口同聲。 “靠!”關超罵了一句回頭把其他人往外攆:“走走走都出去!血腥暴力少兒不宜!” 伍德大叫:“讓我們上哪去???謝了幕還回臺上返場?我不走不走!” 鄒航跟著起哄:“不走不走!” 行,都不走是吧?都不走我走!我一把掙開蔣翼,不顧明雨和念慈的呼喊,撥開人群就跑了出去。